这番话掷地有声,赵恒面露犹疑,隐隐点头:“言之有理。杨景虽犯军律,但尚未致边关失守。此事可从轻——”
话未说完,一旁的王强却抢上一步,急声打断:“陛下!岳胜进京是假,谋逆是真!若只为谏言,为何不遣一使,而是身披甲胄,率军而来?此等姿态,哪里是陈情,分明是逼宫!”
赵恒神色一变,回首喝问:“岳胜,你既说是进谏,怎会全军披挂,杀气腾腾?”
岳胜一时语塞,脸上泛起尴尬之色。孟良怒从心起,大步踏出,大声喝道:“皇上若肯放了六哥与焦赞,我们即刻退兵;若执意加害,那就别怪我们举旗反了!你每日在殿中,不辨忠奸,偏听偏信。可知六哥为国除敌、以命搏疆,立下多少赫赫战功?如今却要斩他,我们又该作何感想?”
他一拍胸口,目光如电:“君不正,臣可投外国;父不义,子亦奔他乡。说反就反——众兄弟,听我号令!”
一声“冲呀”犹如惊雷炸响,边军将士齐声呐喊,杀气腾空。铁蹄踏地,尘土飞扬,旌旗狂舞,吼声震得皇城城砖发颤。城头之上,赵恒和一众文臣面如土色,衣袍抖动,许多人早已软倒在地,不敢仰望。
但也有人心中透亮,知道这帮边将是以退为进,意在示威,以迫皇帝放人。几位忠臣暗中附和,故意做出惶恐模样,以衬这番逼宫之势。
赵恒焦躁不安,目光一扫文武众臣,终于转向寇准:“寇卿,眼下如何处置?”
寇准眼中精光一闪,沉声答道:“边将进京,不过是为保杨景。若陛下恩赦,危局自可解除。”
王强立时反驳:“众将皆是杨景盟兄弟,结党营私,杀入京都,分明是主谋在内!”
寇准冷然反问:“岳胜入京,如何便能断定是杨景主谋?”
王强词穷,愣了片刻,强辩道:“他必图不轨!”
寇准冷笑:“如此大事,岂容你空口臆测?依臣愚见,不妨试之——赦杨景出城,命其劝退兵马。若能退兵,罪可从轻;若他趁机逃亡,再加重典未迟。”
王强咬牙:“此等放虎归山之举,万万不可!”
寇准淡然道:“杨景一门亲属皆在天波府,哪来纵虎之患?若不能退兵,便是罪证确凿;若能退兵,大宋江山便稳。你怕什么?再说——孟良此人,素来刚烈,说造反就造反,若真动起手来,谁拦得住?”
赵恒进退两难,脸色铁青,终究被现实所迫,一声令下:“宣杨景!”
不多时,杨景被披枷带锁带至城头。风中,他目光坚定,神情如铁。
赵恒冷声道:“朕今赦你,命你出城劝退岳胜等人。若能退兵,可从轻发落;若擅逃,杨门上下,尽数诛戮!”
杨景点头应下,心如寒潮翻涌。他俯视城外一线阵列,旌旗蔽日,百万甲胄寒光逼人,孟良、焦赞等兄弟赫然在列。他心里一阵发堵:这些人为了救自己,竟不惜兵临皇城,若真激怒天子,满营男儿,恐都要死在金殿权谋之下。
有太监为其松绑。杨景骑马过吊桥,赤手出阵,衣甲未穿,孤身一人。
孟良眼尖,高喊一声:“六哥出来了!”众兵将欢声雷动,震彻城野。杨景尚未至前,数十员战将已纷纷下马,脱甲披袍,扑通跪倒:“元帅受苦了!”
这番场景落入赵恒眼中,不禁默然:他堂堂一朝天子,文武百官也不过躬身一揖,杨景却能令万军跪迎,众将如对亲兄,情深义重,誓死相随。此人威望之高,简直可撼朝纲。
赵恒心中顿起杀意:此人,留不得!
而这一切,早在孟良算计之中。他教众将故意磕头跪拜,为的是叫皇帝看得真切:谁才是真正的军心所向。
杨景眼中泛红,翻身下马,快步扶起众将,语声沉痛:“你们这是折我寿命啊。岳贤弟,你也来了?边关不可一日无帅,你们怎敢离营?北国若趁虚来犯,又当如何?”
岳胜翻身下马,双目通红,声音低沉却坚定:“大哥,我进京,是为保边关安稳。中原有你,韩昌不敢轻举妄动;若你真在城里横死,咱们守得住边关?我誓不坐视!若放你,我们退兵;若不放,便是拼命,也要揭竿起义!”
杨景一听,脸色倏地一变,声音发颤:“你……怎么能说出‘反’字来?守边抗敌,不是我杨景一人能耐,是靠你们众兄弟生死与共,血战沙场。若我连累你们犯下大罪,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孟良上前一步,语气直白如铁:“回什么边关?我一刀宰了狄玉陶,那是皇上亲封的新任元帅,圣旨上盖了金印。这事要传回京里,咱一个都跑不掉!‘官逼民反’,这话不是白说的,事到如今,死也得反!”
这话一出,杨景心头一震,如五雷轰顶。他几乎站不稳,急忙问:“你们……杀了狄玉陶?到底怎么回事?”
岳胜将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杨景听罢,额角青筋暴起,深知事态已不可收拾。沉吟片刻,他神色一沉:“既是如此,你们更不能回边关了。这桩祸事已惹,留不得。东京不是你们的去处,快退入太行山。那山高林密,可藏身养力。若韩昌乘虚犯境,再举义旗杀回边庭,凭你们功绩,自能赎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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