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失魂落魄地盯着棺木,久久不语。忽而其中一人喉头一哽,跪地痛哭:“六哥!你死得冤啊!”另一人也跪下,声泪俱下:“都是我们连累了你,六哥,等兄弟替你报仇雪恨!”
这劫道的两人,正是旧日金殿喧赫的孟良、焦赞。
原来,自杨景被贬云南,焦赞亦被发配长沙。岳胜与孟良一行人本打算北上太行山招兵买马、图日后招安。可孟良半路愈走愈不是滋味,心中闷雷翻滚:焦赞是自己生死兄弟,如今在狱中受罪,自己却在山中逍遥,岂是义字当头之人?那还有什么脸见六哥!
一念至此,他暗下决心:“我要救焦赞!”便与岳胜分路,独自一人日夜兼程赶往长沙。岳胜叮嘱:“贤弟莫乱来,若再闯祸,六哥连你都保不住了。”孟良拱手而别,回头一笑:“大哥放心,我这回不惹事。”
可他口中虽说不闯祸,转眼却单骑闯入长沙府衙,夜探牢城,砸锁劫狱,硬生生将焦赞从铁笼中救了出来,惊动半城。
焦赞被救后,两人在野地中埋锅做饭,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商量后路。孟良道:“上太行山?没劲!咱哥俩哪受得了那种窝窝囊囊的日子?”焦赞点头:“干脆,去云南!去找六哥!”
说走就走,他们变卖身上物什,日夜兼程,一路饥一顿饱一顿,早已是囊中羞涩。这天行至黄沙岗,饥渴交加,正愁身上分文无着,忽听山道侧林传来呼喝,一队绿林寨众冲出,硬要他们交出买路钱。
“嘿,还真有不长眼的!”孟良撸袖冷笑,焦赞则摸了摸腰间铁鞭,“我们正没钱花,倒是你们该缴些‘过路费’了。”
两人如虎入羊群,拳脚齐出,左右开弓,“叮当”一阵暴打,那两个山寨头目被打得连滚带爬。喽啰们吓得魂飞魄散,齐齐跪地求饶:“爷啊!我们只是饥民,不得已落草为寇,愿投二位为主,只求混口饭吃!”
孟、焦二人见他们实属可怜,且皆非恶徒,便点头允之。于是这伙落草为寇的山民将两人奉为寨主。二人也在黄沙岗暂时落脚,打算稍作休整后便往云南寻六哥。
黄沙岗地处荒岭深处,山势险峻,草木苍黑。风卷着沙砾在山谷里打旋,昼夜呼啸不止。孟良、焦赞二人自落草以来,凭一身胆气和武艺,很快就镇住了这片乱山。他们登高望去,山岭蜿蜒如龙,密林深处炊烟袅袅,寨中喽罗上百,旌旗飘扬,虽是草莽,却也有几分气势。
两人并肩坐在主寨石台上,孟良为大寨主,焦赞为二寨主。原先的两个头目甘退为三寨、四寨主,心服口服。山上暂时安定,孟良仍放心不下杨景,派人往云南探听消息。
数日后,探马风尘仆仆归来,抱拳禀报:“启禀大王,云南传来好消息杨景与柴王结为姻亲,如今在昭通府中安然无恙。”
孟良一听这话,抹了抹胡子,笑道:“那就好,六哥有了依靠,咱哥俩也算放心了。”焦赞点头:“咱这把骨头,本来也该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不去添乱。”
说归说,他们立下山规:“不许劫穷人!若要动刀枪,只许劫那些贪官污吏、豪门恶霸。”
山风呼啸,夜火摇曳。寨口探子日日来报,孟良却总是一挥手:“不劫。”
“山前商队经过。”“不劫。”
“山后有贩玉之人。”“不劫。”
焦赞亦总是冷冷摇头。
半月之后,寨中米缸见底,喽罗们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夜里煮稀粥,锅中连米星都难见。三寨主、四寨主忍不住上前求见:“孟爷、焦爷,再这样下去,弟兄们可都得饿死啊!山上百来号人,天天空口白吃。若是连富户都不劫,那这山寨迟早散伙。不如下山干点买卖。”
孟良沉思片刻,闷声道:“也好,等个合适的机会。”
傍晚,探子奔入帐中,喘着粗气道:“禀大王山下来了支出殡的队伍,二百多人,全身孝服,中间是一辆雕花灵车,后面跟着家眷,前呼后拥,看架势像是朝中大员的家事。”
孟良的眼神骤然亮起:“出殡的?大户人家?好!劫!”
焦赞皱眉:“劫死人做什么?”
孟良冷哼一声:“你懂什么?有钱人家死了人,棺中金银无数。咱弟兄饿得皮包骨,这一票够吃一年!”
焦赞叹息:“唉……罢了,走一遭吧。”
谁料这一次,命运却暗中伏下了最残忍的巧合。
黄沙岗脚下,风沙漫卷。灵车披白幡、插魂幢,迎风猎猎,队伍肃然。孟、焦二人率众拦路,喝声如雷。可当孟良踏前一步,看清棺盖上那一行黑漆大字“杨景之柩”时,整个人像被雷劈中。
他呆立片刻,随后瞳孔骤缩,身子一晃,仿佛天地都塌了。猛地撕开嗓子一声惨叫:“六哥!”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散。
焦赞愣在原地,满脸震惊:“不,不会的……不会的!”他几乎是扑倒上前,抚着灵车,指尖颤抖。两人相视,眼中尽是泪与悔。孟良一拳砸在棺盖上,“砰!”一声闷响,泪水如断线而下:“六哥啊!你死怎么不告诉咱们?这世上再无我们兄弟三人同饮一壶酒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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