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山夜色已沉,晚风掠林如涛,星河疏落,山寨灯火通明。杨景坐在寨中客厅,盔甲褪下,伤口已包扎好,却坐立难安。他刚从战场上败退下来,牤牛阵尽毁,八王被困,自己又碰上一桩三十年前的婚约,这桩事像一根老藤缠住他心头,越挣越乱。
王兰贵说去唤姐姐,时间没过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如炸雷般的嚷嚷:“娘啊!你叫我有啥事?谁来了?”
声音还没落地,院门“哐当”被推开,一道魁伟高大的身影猛地闯了进来。来人身高九尺开外,宽肩膀、粗胳膊、粗腿,皮肤黝黑,浑身肌肉像钢铁铸成,红发披肩,面孔黝黑,一双金鱼眼灼灼有光,嘴唇厚如饼边,穿着一身水红裤褂,脚下一双红缎绣花鞋格外显眼,身后背着一口门板般宽的重刀。
老太太乐得两眼发红,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地说:“疯丫头,快进来!这是你的夫君,天波府三关大帅杨延昭!”
王兰英本来还有些拘谨,一听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咧嘴一笑,一步跨进大厅。她那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杨景:“哎呀,你长得真俊,比我想象中的强多了!”
杨景脸色发白,勉强抱拳行了一礼:“在下杨延昭……姑娘请了。”
王兰贵在一旁起哄道:“姐夫,我姐可等了你三十八年了,这回你逃不了!”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贤婿啊,我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今儿晚上就把亲事定下吧,我这颗悬了一辈子的心,也总算落地。”
杨景头皮发麻,连忙起身,躬身作揖:“伯母,此事万万使不得!前敌吃紧,八王困于遂州,我乃统军元帅,败阵而归,若在此成亲,既违军纪,也有辱家风。请容在下先退敌解围,再禀明家母,然后再来迎娶兰英。”
王兰贵咧嘴笑了:“姐夫,实话实说,你这模样一看就是吃了败仗。我姐能打会杀,阵法兵书都读透了。你带她去前敌,保准帮你打回脸面。”
王兰英闻言,也不示弱,跨步上前:“杨元帅,你打败仗了?败给谁了?”
“韩昌。”杨景低声应道。
“啧啧,真丢人。等着吧,我替你揍他一顿!”她回头冲母亲喊,“娘,我跟他走啦!你想我不?”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来,眼圈泛红:“你走吧,娘这颗心也就安了。大姑娘老待在家里像什么样子?他再俊你也等了三十八年!这回终于成了!”
“好咧!”王兰英扭头就回屋收拾东西去了,干脆得让杨景想拦都找不到由头。
杨景坐在厅中,脸上的苦涩几乎化不开
“柴郡主与我情深意重,孩儿已有一双,眼下这桩婚事若真成了,回去该如何面对老太君?又如何面对朝廷?可若拒绝王家……又是欺负弱女、背信弃义……”
他心头一团乱麻,仿佛陷入两难。
当夜,老夫人亲自召来郎中替他敷药,又在厅中设宴款待,全寨上下皆是喜气洋洋,像是准备过年。
次日天刚放亮,山风微凉。王兰英已身披盔甲,腰挎大刀,手牵战马,站在院中等候。
杨景瞧那口大刀,刀身寒光逼人,宽如门板,柄长三尺,分量比岳胜的青龙偃月刀还重上一分,不禁暗暗点头:“倒真有些本事。”
王兰贵牵来杨景的战马,笑道:“姐夫,你快些赶路吧。姐姐出门后,记得回信,我娘可惦记你们呢。”
“我……我会回来的。”杨景勉强挤出一丝笑。
二人策马出寨,朝遂州飞驰而去。
一路上王兰英骑术娴熟、精神亢奋,不时回头催促:“哎!你快点!骑那么慢像啥样?”
“啊……”杨景心不在焉地应着,马速一慢再慢,落在她身后老远,几次故意绕开小道,避其锋芒。
王兰英却兴致勃勃,回头对他说:“你别太紧张,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这人嘴笨但心实,在战场上见血就来劲,到时候你指哪我打哪!”
杨景干笑几声,心底五味杂陈。
一山转过,远远望见前方烟尘滚滚、旌旗密布,遂州再次被辽国铁骑将围得水泄不通,鼓声如雷、战旗猎猎。
杨景望见城楼之上见遂州城头依旧飘扬宋军旗号,这才长舒一口气。若是城失八王被擒,他这一败,可就是千古之罪了。他目光远眺,只见辽营连绵五六里,旌旗猎猎,寒光耀目,心头却又一沉:韩昌凶悍难敌,自己尚且不敌,这王兰英虽膀大腰圆、出手不俗,终归是女子,真能破阵么?
“哎王小姐留步!”他催马几步追上。
“哟,你倒挺客气,干啥呀?”王兰英勒住马,回身问道。
“你看前边就是敌营,韩昌那厮甚是厉害,闯连营这事,你可有把握?”
“我怎么没把握?”王兰英挑眉。
“你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她一扬大刀,“先说你行不?”
杨景一怔,干笑:“我……我能过去。”
“你能过去我就不行?你看看我这膀子!”说着一拍战马,“让开点,这回我打头阵,你在后头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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