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吧?丈夫认祖归宗是大义,她一个女子又有什么资格阻拦?
悲从心底涌出,她捂着脸,泪如雨下:
“哎哟……这可把我难死了……”
何庆看她哭得像是被夜风抽走了魂魄,急得满身汗意。他还惦记着回母亲帐中汇报,更怕夜长梦多,忍不住道:
“别哭了!我不伤你。你我缘分到此,你另嫁良人,我走就是!”
他话刚落,肖艳秋猛地抬头,目光里不再是悲,而是决绝。
她一把抓住何庆的衣袖,声音哑得像被风吹裂的琴弦:
“为妻活是何家人,死是何家鬼。你要尽忠尽孝,我成全你。来——你杀吧。只求我死后……将尸骨葬入何家坟地,我便无憾。”
说完,她竟真的抬起了白皙的脖颈,闭上双眼。
何庆心头“轰”的一声炸开,手脚冰凉。
“贤妻,你别这样!”
他扑过去,紧紧抱住她,声音都在发抖,“我怎么可能杀你?我怎能下手?!”
两人抱头痛哭,眼泪打湿了彼此的衣襟,仿佛两个人都在这一刻被命运撕开一道口子,疼得透不过气。
正当他们哭得难分难舍时,帐篷门被轻轻推开,一道影子带着夜风走进来。
何庆猛地起身,警觉地抓向腰间的刀柄,回头一看——竟是杜金娥。
“姨娘?”他愣住,随即猛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不孝儿让您蒙羞,让何家蒙羞!”
杜金娥上前一把将他扶起:“孩子,快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肖艳秋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隐隐的怜惜:“这便是我的外甥媳妇?”
这一眼,让肖艳秋彻底明白了——何庆认祖归宗,那么自己的一切,都成了拖累。
她再无脸活着。
“夫君,你多保重……为妻走了。”
话音未落,她低头捡起地上那口宝剑,手都没抖一下,直接横向脖颈。
“艳秋!”
何庆惊叫一声,魂都飞了。
好在杜金娥经验丰富,一个箭步冲去,手臂一划,硬生生夺下一半剑锋。剑尖还是擦破了艳秋的颈侧,一条血痕瞬间绽开。
“孩子!你要吓死我不成!”杜金娥沉声喝道。
何庆已经抱住妻子,慌乱地按住她的伤口,声音发颤:“艳秋,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肖艳秋泣不成声:“我爹欠了你何家命债,我该替他承当。若我不死,将军你如何回去见你母亲?”
杜金娥却轻轻叹息,眼神中满是长辈的沉稳与悲意:
“傻孩子!国与国之间交兵,是国仇,不是私恨。你又没杀人放火,何来的罪孽?你若死了,何庆背负的是‘妻子被逼而亡’的大罪,他今生都抬不起头来。”
她拍拍艳秋的手,语气愈发温柔而坚定:
“跟着我走,等两边停战,再送你回娘家。何庆的母亲是明理的人,她不会把你当仇人。”
艳秋听得泪水如断线珠子般落下。
何庆再度跪下:“姨娘若肯保住她,我愿倒反青龙阵,只求能带着妻子脱身!”
“孩子,我必保全你们夫妻。”杜金娥认真地点头。
艳秋抹了把眼泪,低声道:“姨母,我是个女子,不能上阵杀敌……若留在军中,反拖累你们。”
“这点我也想过。”何庆皱眉,“一旦突围,我要顾母亲,又要护你……怕力有不逮。”
杜金娥沉思片刻,忽然想起过往那些孤身闯阵的日子;她看着这对夫妻,心底涌起一阵柔软——与其让他们重走自己孤苦的命运,不如成全。
“这样吧。”她沉声道,“趁战火未起,我带艳秋先出阵,再把信送给穆元帅,让她派人接应。我们里应外合,再合兵突围。”
何庆眼睛一亮:“姨娘,若你和艳秋换上军中男装,我再给你们一支巡营令牌,便可趁夜悄然离开。我随后杀出,与二位汇合!”
“此计可行。”杜金娥点头。
艳秋却急道:“不行!还有婆婆。不能丢下她一个人,我们一家三口必须一起走!”
杜金娥深深看了她一眼,心生赞叹:
这女子能记得婆婆,是个难寻的好媳妇。
她拍了拍艳秋的肩膀:“换好衣服,我们先去见你婆婆。三个人一起走,一个都不能落下。”
烛火轻颤,三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紧紧相贴——像是命运终于要从破碎中找回一条活路。
后院夜风沉沉,院墙上悬着两三盏昏黄的风灯,在风里轻轻摇晃。灯光映着三人的脸,都是一片惨白。
杜金娥刚把一切讲完,杜金香便被震得身子一晃,扶着柱子才稳住。许久,她抬头望向儿子,眼神里又羞又痛:“孩子,娘不能走。娘受辱十八年,早该死了。你能认祖归宗,替你父亲争一口气,娘死也瞑目。娘又算什么人?跟着你们走,只怕污了你们清白。”
何庆听得心像被铁锤一下一下砸着。他快步向前,重重跪下,“砰”的一声在青砖地上炸响:“娘!您是救命恩人!当年城破若不是您挡在那些狗贼面前,孩儿早没命了。您忍耐十八年,这是功,不是耻!若您今日寻短见,孩儿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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