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连发数箭,用力太猛,只觉腹中一阵剧痛,冷汗涔涔。她心头猛震,暗道:“不好,莫非要临盆?”她强忍不适,不敢让人察觉,拨转马头,缓缓退出战阵,径奔阵边密林而去。
林深夜静,只有风吹树叶,哗哗作响。桂英翻身下马,倚石喘息,手扶小腹,脸色微白,神色却不惊慌。正欲歇息,林中忽传人声,远远一道人影踏夜而来,骑一头梅花鹿,手擎叉杖,冷喝一声:“穆桂英,你往哪儿逃!”
桂英一惊,抬眼望去,认出那人正是颜容。此人刚刺死任金童,从暗道中逃出,本欲远遁,不料正撞见她身负重伤、退至林中。颜容仰天冷笑,声音阴冷刺骨:“穆桂英,我机关筹谋三年,全毁你一人手中!今夜天命当绝,纳命来罢!”
他一催鹿背,飞杖便落,桂英强撑着身子,毫不退缩,搭弓引箭,目光凌厉,“嗖!”地一声,一箭直射颜容左眼,血溅当场。颜容惨叫一声,却不退反进,提杖又扑了上来。桂英再战一合,虎口剧痛,掌中大刀被磕飞。颜容狞声冷笑,飞身扑来,欲将她生擒。
桂英面露寒意,突然抽出背后暗藏的“降龙术”,狠狠砸出。颜容措手不及,避让不及,正中肩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歪斜,狼狈不堪,强撑着跌上梅花鹿背,转身欲逃。
未跑出十余步,前方战马飞奔,一员女将大刀横空怒喝:“贼道休走!”却是王兰英已杀至,刀锋如电,马势如风,一刀劈面而来,拦住去路。
颜容已是强弩之末,咬牙低吼:“你要如何?”
王兰英冷声:“说!肖太后去了哪儿?”
颜容喘息答道:“韩昌重伤,她领人退走了……往西林去了……”
“很好。”王兰英声音平静,却已举刀在手,“他们走得掉,你却走不了。”
话音未落,大刀已落,“喀嚓”一声,颜容人头落地,尸身栽倒于草莽之中,死不瞑目。
穆桂英面色苍白,双手紧按腹部,冷汗淋漓,忽觉腹中剧烈一动,疼痛如刀割袭来。她咬紧牙关,忍痛仰躺在乱石之间,不多时,一声婴啼破空而出,新儿呱呱坠地。
战鼓犹响,远方喊杀未歇,桂英强撑着坐起,抽出腰间匕首,割断脐带,又扯下战裙一角,将襁褓裹紧,怀中婴儿尚带血迹,却面目分明,气息强健,正是穆家初生之子——杨文广。
草叶翻动间,王兰英急奔而至,一眼瞧见桂英面容苍白,抱着孩子靠坐山石之上,心下一惊,连忙上前扶住她,低声唤道:“桂英!你……你可还好?”说着,目光落到那新生婴孩身上,不由一怔,惊喜交加道:“这孩子生得好气魄,眼睛骨碌碌转,果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快让为娘看看。”
她接过婴儿,紧紧揽在怀中,眼里满是怜爱。
穆桂英喘息片刻,擦去额头冷汗,勉力而起。她望着前线旗烟滚滚,神色一凛,转身披挂整齐,抖擞精神,拾起地上大刀,再次翻身上马。那一刻,她不是新产的母亲,而是镇军中流砥柱、挥兵破敌的主帅。
她望向王兰英,语气坚定如旧:“娘,我不能耽搁,战局未定,我须亲自坐镇。”
王兰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目中既感佩又心疼,只将婴孩护在怀中,悄然随之而行。
此时此刻韩昌军中已是溃乱成团。昨日列阵森严,如今却七零八落,前锋逃散,后营不守,敌将韩昌身负旧伤,挣扎着被亲兵护送撤离。一路上,他回望阵地,只见宋军旗帜漫天,兵刃如林,知道再无回天之力。
天门阵破,战局大定,宋军终于大获全胜。
此战自春起冬终,历时一载,杨家将士率领宋军征伐四方,自最初之“一字长蛇阵”,到末尾之“王母阵”,共计一百零八座奇阵怪阵,或以星辰为名,或取山川之势,或藏阴阳变化,或用五行错布,皆被一一破尽,荡然无存。
阵阵死战,阵阵血流,将士尸骨铺野,战马嘶鸣成声。而穆桂英临阵生子,未退半步,割襁披甲,再登疆场;杨门诸将或死或伤,皆无一人退却。
自此之后,天门阵化为尘土,宋军收复山河,敌胆尽摧,关外群贼震惧,再不敢轻犯边境。
这一战,杨家将率宋军攻破天门阵,数十年未破之难关,在众将合力之下终于崩裂。血战连年,将士们以命搏命,洒血疆场者不计其数。穆桂英身先士卒,身怀六甲仍未卸甲退阵,竟于阵前产子,旋即再披战甲,重返杀场,举军莫不动容。
破阵之后,将士们站在残破阵垒之上,望着那被踏碎的百阵营地,皆生出几分敬畏之意。这一百零八阵,阵阵凶险,步步血战。诸如龙虎、三才、四象、五行、八卦、九宫、十面埋伏……无一不曾吞噬生灵。能将其一一攻破者,非凡人也。
杨家将一门忠烈,自太祖初年便披甲出征,至今战功赫赫。今日之功,更在旧日之上。百姓传颂其名,将士口口相传,不为荣誉,只为忠义。众人都知道,这等功绩,已足以书入史册,流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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