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朝中早已有不少官员知晓狄府有此美人,也有权贵之子求娶,奈何老太太不忍女儿远嫁,皆婉拒了去。
如今陈琳言辞恳切、态度强硬,又说要亲自挨家搜查,各府官员早已感到压力山大,知道再瞒下去难以脱身。狄广沉默片刻,终究压下心中不舍,拱手说道:“陈公公所言极是,只望容许我们三天之限,若届时仍有隐匿,再由公公奏请圣上,便也怨不得旁人了。”
陈琳点头应允:“三日为期,咱家等着。”
众官员闻言如释重负,纷纷拱手散去。
狄广回府后,一路无言,面色凝重。他解鞍入门,步履沉重地踏入后堂。盂氏夫人迎上来,见他满面愁色,心中一惊,连忙问道:“老爷怎地今日如此神色?莫非朝上有事?”
狄广长叹一声,将陈琳逼选之事一一说出。盂氏听罢,也是一惊,脸色苍白,心神不宁。
兄嫂正愁眉不展,忽听帘动声响,却是小姐千金步入中堂。她见堂中气氛凝重,哥嫂脸色异样,不禁心中一紧。千金仪态娴雅,步履轻盈,盈盈走近,朝兄嫂行了一礼,神情自然,开口问道:“哥哥嫂嫂为何在此叹息?是否家中有事?”
狄广面露迟疑,不忍相瞒,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勉强笑道:“贤妹,今日不过是忆及亡父往昔之事,心中难免凄然。”
小姐却轻轻一笑,语气淡然:“哥哥既思父亲,却又言及‘逆旨累家’之语,莫非所叹并非如此?”
这一语道破真情,狄广夫妇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千金顿了一顿,声音柔和却笃定:“哥哥嫂嫂之言,我已听明。如今事急,何必还藏着掖着?”
狄广长叹:“贤妹,你我兄妹二人自幼失怙,只余老母在堂,如今若将你献册,一则母亲定要伤心断肠,二则兄妹之情难舍,是以兄长迟迟不肯决断。本欲明日上本奏请将你除名,只不知能否蒙允。”
千金闻言,面色微凝,语气严肃起来:“哥哥切不可如此!你身为朝廷命官,岂不知逆旨之罪?若圣上准你折奏还好说;倘若不允,哥哥反被问罪,届时不仅你我兄妹受累,连累母亲也要遭祸,岂非因我一人,使全家蒙难?”
狄广低头沉思,千金又接道:“既如此,不如由我一人承此大事,保全一家性命,方为正策。哥哥意下如何?”
狄广闻言,眼眶微红,沉默良久,终是点头。
那夜三人彻夜未眠,虽无泪水,却满怀不舍。狄广反复叮嘱千金若入宫务必保重,夫人亦泪语不断。
三日转眼而过,狄府仍未主动报送。正值兄妹再议此事之际,只见一名老仆匆匆奔入内堂,神情慌乱,气喘吁吁地禀道:“老爷,不好了!陈公公带着人马,已搜过节度使衙门,听说下一个就要查我们狄府!”
狄广听了陈公公即将入府搜查的消息,只觉胸口一沉,原本已满腹忧虑,如今更是闷上添愁。孟氏夫人听罢也吓得手足无措,坐在堂中不知所言。
这时,狄千金却神情镇定,柔声道:“哥嫂不必慌乱,愚妹自有主意。”
她转头吩咐站在一旁的老家人:“你速去外堂,唤中军把守官吏立即迎陈公公回金亭驿,请他毋须入府搜查,就说狄总爷府中确有一位小姐已愿报册,近日便送往。”
老家人得令,匆匆退下。
狄小姐吩咐毕,便命丫鬟点灯,引她入佛堂。那堂内香烟袅袅,青铜佛像静坐莲座,她肃容躬身,将老太太请至中堂。岳氏老太太刚坐下,目光一扫,只见女儿神色哀戚,媳妇眼眶通红,泪水不止,心中登时涌起不安。
她眉头紧锁,追问道:“你们兄妹夫妻怎么都如此神情?出了何事?”
狄广低头不语,只摇了摇头,神色复杂,仍怕母亲听后伤心,不敢直言。
老太太又看向女儿:“千金,你为何也这般悲伤?莫非家中出了变故?”
狄小姐本想开口,却哽咽在喉,泪水早已溢出眼眶,洒落面颊。她轻声道:“母亲,女儿自幼养于深闺,未曾出过门一步,蒙您百般疼爱。如今不是有人强逼我,也不是女儿贪图富贵,只因圣上下旨,命钦差到本省点选秀女,册上尚缺一人,若再匿名不报,就要对各家一一挨户查验。若至狄府仍不报册,恐有灭门之祸。”
她说着,泪珠不断滑落,语气却愈发清晰坚定:“哥嫂忧惧非常,无计可施,我只得主动报册,以保全全家周全。但要别离亲人,女儿心中实在难舍,因此悲从中来。”
老太太闻言,只觉天旋地转,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她颤抖地伸手抓住女儿与媳妇的手,母女相拥而泣,凄声不绝。
狄广夫妇也在一旁劝慰,但自知事已难挽。片刻后,有家人奔入堂内,回禀道:“老爷,属下已请陈公公回金亭驿。公公说,若果真愿献小姐,便是知大义者。但切记不可拖延,他即日就要回京复旨。”
狄广点了点头,淡声应道:“知道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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