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面色不变,语气如刀:“这乌纱帽,包拯何时看重过?我不过一介臣子,奉天理执法,若因秉公行事而被夺官罢职,那也是替天承冤,不辱此生。”
孙秀眼中怒火更炽,步步紧逼:“包大人,难道你真以为狄青无罪?他与死者争执已是事实,张李二人又皆在场,不办他们,还谈何为官?”
包拯正色道:“三人皆是异乡客,被胡伦无故寻衅围攻,胡府人多势众,他们不过自保反击。若依你说,十人围一人,倒叫那一人该死不成?何况胡伦乃是跌楼身亡,并非刀下毙命。此案我自会如实奏报,不劳孙大人费心。”
孙秀气得脸色铁青:“你要奏什么?”
包拯毫不退让:“奏胡坤治家不严,纵子殃民;奏胡伦仗势欺人,横行乡里;更奏有人欲挟权干政,借情徇私!”
一字一句,字字如钟,堂前文吏听得面色惊异,廊下役卒俱感胸中激荡。
孙秀被逼得面皮抽动,冷哼一声:“包大人,你何苦处处与人作对?同朝为臣,结怨太深,只怕将来难有立足之地。”
包拯淡然起身,拱手道:“非我与人作对,是人来逼我违心,欲求我假公济私。我若从之,岂不负了天下百姓,愧对江山社稷?”
孙秀见包拯铁口直断,毫无退意,便也知难再压。强自镇定,拱了拱手:“既如此,下官便不多言了。多有叨扰,告辞。”
他转身离去,脸上带着未消的怒意,却也藏了几分惶惑——这包黑子虽孤身直性,但若真将案本奏上朝廷,倒是胡坤有祸在先。
是夜,孙秀返回胡府,将包拯回话细细陈述。胡坤闻之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包拯欺我太甚!若不将那狄青缉回问斩,难泄心头之恨。”
两人对饮谋计,密言要设下私局,调人追缉狄青于暗处,图谋除之后快。
狄青自别了张忠、李义之后,独自一人回到客栈,心头沉郁,寝食难安。屋内寂静,炉中残火未尽,映得他脸庞一明一灭。想到二位义弟如今仍被囚于狱中,自己虽蒙包拯开脱,却有何脸面安坐于此?他在屋中踱步长思,眼中满是忧色。
次日黄昏,客栈店主周成忽然推门而入,满面喜色地唤道:“狄公子,有桩美事,或许能助你脱困立足。”狄青起身相迎,拱手道:“周兄请讲。”周成笑道:“今日小弟旧识林贵来访,现任武职,说起近日开封风闻,说你年少有为、武艺不凡。他颇感兴趣,愿见你一面,或有引荐之意。”
狄青一怔,继而微微一笑,心中却未动摇。他并不看重这等闲职,心中惦记的唯是兄弟二人安危。但见周成一片诚意,也不好推拒,便点头道:“既然林老爷有意相见,我便随你走一遭。”
二人同至林贵住所。林贵年约四十,生得满面红光、身着武袍,一见狄青,先是愕然——少年身材清瘦,仪容俊秀,肌肤胜雪,哪里像个操刀弄枪之人?心下不禁轻视几分,便道:“狄公子年纪尚轻,可习过武艺?”
狄青平静应道:“承蒙先父传授,略知刀枪之术。”林贵微露讥讽之色:“年少读书尚可,习武恐怕骨力未全,不若文道适才。”周成忙在旁笑道:“林兄,小弟敢担保,此子非凡。若非眼见,不敢妄言。”
林贵听罢也不再多言,只一摆手:“既如此,不如随我至演武厅走一遭,试试你这‘家传之技’到底几分火候。”
院内寒风阵阵,黄叶满地,铁甲兵卒在两侧列立。狄青解开外袍,提起一杆重枪,缓步踏入场中。他拱手一礼,肃然道:“冒犯之处,还望见谅。”言罢脚下一错,手中枪如龙游水起,霎时寒芒四起,枪花翻飞,似电蛇游走,似蛟龙翻江。转瞬间枪势已成封闭之阵,威风凛冽,逼得左右卒子退避数步。
林贵见状,面色由轻慢转为震惊。待狄青枪势收圆,又换大刀上阵,只见寒光骤现,刀花疾舞,似残霞乱斩,眩人眼目。四门刀法一展无余,连绵不绝,仿佛一人独战千军。
弓矢、剑戟亦一一试过,无一不精,刀刀有气,招招生威。场外众兵齐声喝彩,林贵终于露出佩服神色,大步上前握住狄青手臂,道:“好一个少年英雄!我方才有眼不识泰山,狄贤弟莫怪!”
狄青谦逊作答:“得老爷不弃,已是小子之幸。”
林贵点头连赞,又问:“你师承何人?怎得此等技艺?”狄青答道:“家父曾任边镇总兵,自幼以军法教我,未敢一日懈怠。”林贵喟然叹服,道:“原来将门之后,难怪虎气天生。若日后大展身手,定是国家栋梁。只恨我官职卑微,不足重用英雄。但我愿荐你入营挂号,暂为效力。待有机缘,定当上报将军府,助你脱颖而出。”
狄青闻言,神色未动,淡然点头道:“多谢老爷厚爱。”
一旁周成见此情形,笑得合不拢嘴,自觉自己眼光果然不错,心道:“这少年果真天命不凡,今日起定能飞黄腾达。”狄青却未言喜,回望天色低沉,只盼张忠、李义之事早得包拯裁定。他虽暂屈于林贵麾下,却心知此去官场,非凭艺高一途可得安身,唯盼正义终昭,兄弟无恙。
他立于风中,背影清峻,眼中隐隐有光。待他脱去布衣之日,便是怒马金戈、直上云霄大显身手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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