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空,教场之上尘土飞扬,号令震天,铁骑奔腾如雷。操演方毕,众将士鱼贯而出,唯有一人踽踽独行,步履艰难——正是新兵狄青。
他脸色苍白,额角冷汗直淌,衣裤下的双腿早已血迹斑斑,每迈出一步,都如刀割般撕心裂肺。他咬紧牙关,强自支撑,心中却是一片愤懑不甘。
“孙秀……我与你无冤无仇,何至下此毒手!”狄青扶着胸口,喘息如牛,心头火热翻滚,怨气难平。他本是一腔热血来报国,却换得教场上二十军棍毒打。那棍非同寻常,裹药涂毒,落下便是皮开肉绽,伤口生疼如焚。
“若非千岁殿下出面相救,只怕今日我已命丧杖下……”他咬牙低语,双目隐有泪光。
年方二八,正值意气风发,志在建功立业,怎料一到京城,便遭此暗算羞辱?狄青心中自省,难道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他缓步行至半里之外,原想回到周成老店歇息调养,无奈腿伤剧痛,实难支撑,最终在路边发现一座古庙,石阶苔滑,朱漆斑驳。庙门半掩,香火稀疏,却是眼下唯一避风歇脚之处。
他强忍着痛楚,慢慢踱步入庙,见殿内神像庄严,丹墀石地微凉,便在神像前卧倒,背贴冰石,呼吸急促,汗水夹血从腿间渗出,染红石板。
半晌之后,一位白须花袍的司祝老人从庙后走出,见一青年躺卧殿前,不禁喝问:“你是何人?为何卧于神前?”
狄青咬牙强撑,艰难起身,抱拳行礼道:“晚辈狄青,乃城守营一名兵卒。今因触怒上官,遭责杖刑,腿脚难行,斗胆叨扰贵庙片刻,只盼老丈海涵。”
老司祝目光凝重,打量狄青血迹斑斑的裤脚,又见其面色痛苦,顿时皱眉问:“你可是得罪了孙秀?”
狄青低声应道:“无冤无仇,只因犯了些小军规,便被责打二十军棍。实不明缘由。”
司祝冷哼一声,摆手叹息:“这孙秀最是睚眦必报,素有‘毒棍夺命’之称。许多军士受其杖责,轻者瘸残,重者毙命。此棍药毒狠辣,拖不得,若不急救,只怕三日内溃烂,七日穿心!”
狄青闻言,心中大骇:“敢问老丈,有何良医可救?”
老司祝顿了一顿,道:“医者虽多,唯相国寺有一位隐修高僧,医术通神,尤擅跌打损伤、肿毒之症。此僧性情淡泊,闭门静养,富贵者馈金千两方能求药,贫者若至诚求告,也常得济助。”
狄青抱拳肃然,沉声道:“多谢老丈指引。小将虽囊空如洗,但只盼能活命一线,容后报答恩德。”
当下,他咬牙起身,拖着沉重伤腿,慢慢踱出庙门,沿街而行。沿途路人皆惊讶于他血染裤脚,却无人敢上前过问。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似踏在刀锋之上。
行不多时,抵达相国寺前,却见寺门紧闭。狄青强打精神,伸手叩门,声音低哑却急切。良久,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探头而出,皱眉问道:“施主何事?”
狄青喘息答道:“我为兵役,今遭毒棍重伤,特来求见贵寺高僧,乞求施救。”
小和尚一惊,复入内通禀。不多时便回来道:“师父请你入内。”
狄青忍痛入寺,一路穿过三进庭院,草木幽静,钟声远远传来。书斋之中,一位白须老僧端坐,眉目慈祥,气度庄严。
“你是来求药调病之人?”老僧开口声若洪钟。
狄青跪地叩首,将遭遇一一道来。
老僧听罢,唤弟子将他扶至榻上,轻声道:“你不必多礼。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既来此间,便是有缘。我早知孙秀之恶行,此人为害军中多年,若不遏制,必酿大祸。”
说着,他起身为狄青查视伤处,轻轻撩起裤脚,见其双腿伤痕累累,血肉模糊,毒气渐现,不禁沉声道:“毒已入肌,再迟片刻便生溃烂。此药棍乃含硫砒之毒,七日可蚀骨入脏,非寻常跌打所能比。”
狄青心如擂鼓,面色惨白,低声道:“弟子命悬一线,恳求大师垂怜。”
隐修听罢狄青的话,只微微一笑,神色安定温和,道:“我既披剃入门,修的是戒,守的是心。连六畜微命尚应怜惜,何况你是个活生生的人?你伤成这样,我若见而不救,这修行便做得无义了。”
他说着,从架上取下一只小葫芦,倒出两颗丹药。一颗以温水化开,命狄青先服;另一颗则要等汗下之后再吃。随后又取来三束草药:一束解毒,一束活血,一束止痛,令小和尚舂烂,以米醋调匀,敷在狄青的双腿之上。
药刚贴上去,毒性被逼动,痛似烈火烧骨。狄青只觉两腿像被锥子扎穿一般,忍不住仰身一声惨叫:“疼杀我也!”话音未落,双足抽缩,眼前一黑,当场昏厥过去,浑身冷汗淋漓,湿透衣襟。
小和尚吓得手脚发颤,不知如何是好。隐修却镇定,吩咐道:“快取油纸,将伤处裹紧,再取被褥来,盖住全身,使他暖气不散。那颗丹药,待他汗退后,再化水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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