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躬身上前,声音沉稳而刚烈:“若不能擒伏此人,小人纵然拼却性命,亦无所憾。”
双王呼延丕显见他眼神如铁,言辞斩钉截铁,心中颇为欣然:“好胆气。随我回府。”
狄青领命而退,面色一片平静,胸腔之内却似有炽火翻滚,燎得五脏六腑俱热。他强自按住那口急躁之气,只让脚步稳如旧。
方欲同往,双王呼延丕显忽然回首:“你送与那僧人的玉鸳鸯,是祖上传下的旧物么?”
狄青心中一紧,立即答道:“小人蒙他救命,无可报答,只得献此宝物,以尽区区之心。”
双王呼延丕显点着那玉:“此为雄佩,那雌佩何在?”
狄青念及母亲昔年叮嘱——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心神顿时警醒,当即改口:“禀千岁,本为一双,只是雌佩早年散失,至今仅存此件。”
双王呼延丕显道:“既是祖传之物,理当慎重,不可轻授旁人。”
狄青躬身道:“恩重难酬,小人囊中空乏,实无他物堪以致谢,只得将此物奉上。”
双王呼延丕显看他神情真挚,便对隐修道:“既如此,将物还他。若你缺了玩物,本王自会另予。”
隐修领命,将玉鸳鸯捧回狄青面前。狄青指节微微一紧,像怕失了什么似的,将玉佩揣入怀中,不敢多言半句。
双王呼延丕显又取出两锭黄金,道:“此为狄青的医药费用,你且收下。”
隐修急忙推辞,狄青亦躬身拱手:“千岁厚恩,小人不敢轻受。他日若得寸功,必再叩谢。”
双王呼延丕显便道:“既如此,此金便留于寺中,作香火之资。”
隐修只得领下。
双王呼延丕显命狄青暂在外廊歇息,自与隐修对弈。二人一面着棋,一面议论狄青胸怀与胆识,皆言此人将来必成大器。七局已毕,王爷胜得三局。日色西沉,山影渐暗,殿中烛焰轻摇,双王呼延丕显方才辞别隐修,领狄青与家将回府。
次日天光初动,双王呼延丕显已端坐厅中,神色庄穆,命人抬出先王遗下的金钻定唐刀。刀尚在鞘,寒气却逼得案上微泛凉意。
双王呼延丕显焚香行礼,随即转身:“狄青,此刀付你。你持此刀,便可诛孙秀。可敢前去?”
狄青双手承接,只觉刀身沉重,寒意从鞘下直透掌心。他目中亮光如火,声音坚定:“谨遵千岁之命。”
他揖礼退出,迈步如风。
双王呼延丕显又命刘文、李进二人远远随行,暗中护应。
此金刀乃太祖旧物,重达百斤,象征诛奸之权,持刀者无罪。五王轮流供奉,视若神兵。
狄青提刀行于街上,晨风拂过衣襟。路人远远望见那金刀,俱被刀光震住,不敢近前,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认得此刀者更觉心底发寒,避之如遇神只。
狄青新至汴京,不识街巷,只得逐一问人。他每问一次,胸中的旧恨便如火添薪,愈烧愈烈,几欲冲破胸骨。
他不知双王呼延丕显所派家将暗暗跟在后头,寸步不离。
四下探问多时,终于寻到孙府所在。刚至门前,门丁拦道:
“兵部爷不在府中,天刚亮便往庞国丈府去了。”
狄青胸中怒火几乎腾跳至喉头,他只需一步、一个念头,便能拔刀闯入,将怨气尽洒在府墙之上。但门丁无辜,他终是硬生生压下那口凶烈,只沉声转身离去。
他刚走出几步,孙府里已炸作一片。
守门家人望着他背影,面色如土,声音发颤:“此人提着先帝金刀来寻老爷……幸好老爷不在,否则只怕今日凶多吉少。”
众人越想越惊,仿佛那刀光还映在门槛上,寒意久久不散。
其间一人名叫孙龙,先日在教场见过狄青挨了二十棍,此刻心头顿然一紧:“我认得此人,是叫狄青的。前日在教场,被老爷重责一场,此仇势不两立。如今提刀前来,必是为此。”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低声道:“既如此,须速速禀报老爷,不可迟误!若老爷归途遇他,只怕难以保全。”
惊惧之下,谁敢迟疑?孙龙翻身上马,策马如飞,带着尘土直奔庞府。
庞府书斋中,庞洪与孙秀正执盏小酌。午牌方过,外头急急来报:“孙龙求见!”
翁婿二人皆觉诧异,便唤他进来。
孙龙奔入,双膝一软便跪下,额上满是冷汗:“启禀太师爷、大老爷!狄青方才手提先帝金刀,来府门寻大老爷。门上回说大老爷不在,他便提刀往别处寻去了。小人忧大老爷途中遇他,特来急报。”
“金刀”二字甫出,庞洪手中酒盏几欲落地,脸色骤变,惊道:
“怎生闹到这般地步?”
孙秀亦大惊失色,手指不由微微发抖,杯中酒水被震得轻轻荡开,发出细微声响。
他脸上的血色顷刻褪尽,胸口像被细针狠狠刺了一下,急急道:“岳丈,狄青受药棍之刑时,已近半死。我原道他决无生理,谁知有人将他救起,又令他再来作祸。若不是孙龙飞奔来报,只怕小婿此刻已难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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