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在邺城主街的青石板上,发出空旷的回响。卯时三刻,这座后赵的都城本该苏醒,此刻却死寂得可怕。冉闵轻勒缰绳,玄甲在渐亮的天光中泛着幽冷的光泽。他的目光扫过街道两侧,只见醉仙楼的朱门紧闭,新挂的羯勇阁匾额下,两个持戟的羯族士兵正斜倚在门廊下,见到他的队伍,立刻挺直了身子。
将军,情况不对。周威策马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往日这个时候,早该有菜贩出摊了。
冉闵微微颔首。他注意到不仅醉仙楼换了招牌,整条街的商铺都大门紧锁,连巡城的卫兵都比平日多了三成。更可疑的是,那些士兵虽然装作巡视的样子,眼神却不时瞟向他的队伍。
就在此时,街角转出一个推着独轮车的老汉。车上堆着黑乎乎的饼子,老汉手腕上那道新鲜的鞭痕在晨光中格外刺目。他颤巍巍地推着车,嘶哑地叫卖着,眼睛却不时瞥向对面茶楼的二楼。
冉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茶楼竹帘微动,一道锦衣身影一闪而过。是石安,石遵府上的大管家。冉闵心中冷笑,石遵这出戏做得倒是周全:既在街头安排眼线,又让管家亲自督场,分明是要看他如何应对这精心设计的局面。
冉闵翻身下马,故意放慢脚步走向老汉。他拿起一块硬如石头的饼子,余光扫见茶楼的竹帘又掀开了一道缝。
军爷,这饼子还能吃......老汉扑通跪地,声音抖得厉害。
冉闵将一串五铢钱塞进老汉手中,故意提高声音:老伯起来说话。听说你儿子在长乐宫工地?
老汉一愣,随即会意,哭诉道:将军明鉴!小老儿的儿子王二被征去三个月了,至今音讯全无......
就在这时,一队巡城士兵突然从巷口转出,为首的队正大声呵斥:何人在此聚集?不知道今日戒严吗?
周威正要上前,冉闵抬手制止。他认得这个队正是石遵的远亲石勇,平日里最爱欺压汉民。此刻出现得如此,显然是石遵安排的第二重试探。
本将军在此体察民情,有何不可?冉闵亮出虎符,目光冷峻。
石勇脸色一变,悻悻退下。但冉闵心知,这不过是开场戏。果然,行至北门时,守城士兵竟然要求查验他的通行文书——这是从未有过的规矩。
石遵大人新立的规矩。守门校尉陪着笑脸,眼神却透着狡黠,说是为了防止汉人细作混出城。
冉闵强压怒火,取出文书。他注意到城门内侧多了几个陌生面孔,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站姿步伐分明是行伍出身。石遵这是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手。
出城后,赵虎早已候在道旁。这个李农的亲信快步上前,借着行礼低语:将军,情况不妙。石遵三日前以整饬军务为名,把咱们的弟兄都调去修漳河堤坝了。今日军营戒严,说是要清查汉人士兵名册。
冉闵握缰绳的手一紧。这确实是石遵的风格——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是整肃军纪,实则是要架空他的兵权。更毒辣的是,此时正值汛期,若是堤坝出事,石遵便可顺势将罪名扣在他的旧部头上。
还有更蹊跷的。赵虎继续禀报,昨夜石遵府上灯火通明,张举和佛图澄都去了。今早天没亮,就有一队骑兵往枋头方向去了。
冉闵心头一震。张举是羯族贵族的首领,佛图澄是石虎最信任的国师,这三人的会面绝非寻常。而枋头正是李农的驻防地,石遵此时派人前往,恐怕是要对李农下手。
队伍行至三里坡,前方突然出现路障。一队士兵正在设置拒马,为首的校尉见到冉闵,快步上前行礼:冉将军见谅,末将接到密报,说有汉人细作在这一带活动,奉命设卡盘查。
周威怒道:你好大的胆子,连冉将军的路都敢拦!
校尉不卑不亢:这是石遵大人的军令。要不,将军稍候,容末将派人请示石遵大人?
冉闵冷笑。这一招他太熟悉了——先是拖延时间,等他耐性耗尽强行闯关时,埋伏在附近的弓箭手就会出现。到时候石遵便可向石虎奏报他违抗军令、意图不轨。
不必了。冉闵调转马头,我们改走鹰愁涧。
周威大惊:将军,您的伤势经不起那般险路啊!
正是要让他们以为我不敢走险路。冉闵目光扫过路障后的山林。他注意到几个身影正快速向邺城方向移动,显然是去报信的探子。
鹰愁涧果然险峻。仅容一马通过的小道旁就是万丈深渊,踏雪的马蹄不时踢落碎石,久久才传来回响。冉闵紧握缰绳,后背的伤口在颠簸中阵阵作痛,但他的头脑却格外清醒。
石遵这一连串的布局,环环相扣又毒辣非常:街头的眼线是试探他的伤势;城门的刁难是挑战他的威信;军营的戒严是削弱他的兵权;道路的封锁是逼他犯错。而张举和佛图澄的参与,说明石遵已经说动了羯族贵族和宗教势力,要对他进行全方位的打压。
更可怕的是,石遵选择在此时发难,必定是嗅到了什么风声。冉闵想起前几日宫中传来的消息,石虎病情加重,太子之争已进入白热化。石遵这是要先下手为强,清除他这个潜在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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