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邺城，寒风吹过城墙的箭孔，发出 “呜呜” 的哀鸣，像无数冤魂在诉说苦难。将军府的高台之上，冉闵披着玄色披风，披风下摆扫过积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他凝视着脚下被冰雪覆盖的城市，屋顶的白雪下隐约露出焦黑的房梁 —— 那是去年羯族兵焚烧民居时留下的痕迹，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刻在邺城的肌肤上。
“将军，各营将士已在指定位置集结完毕。” 周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全身披挂玄铁重甲，甲片上凝结的冰霜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右手按在腰间的环首刀上，刀柄上缠着的布条已经磨得发白 —— 那是他十二岁逃难时，母亲用最后一块布料给他缝的，如今母亲早已不在，这布条却成了他最重要的念想。
冉闵转身，目光扫过庭院中列队的亲兵。这些汉子大多是汉人，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瘸了腿，却都挺直了腰板，紧握兵器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站在最前排的王小五，穿着周威送给他的棉甲，棉甲太大，套在他瘦小的身上空荡荡的，却依旧把长枪握得稳稳的，枪杆上缠着的布条是他用自己的破棉袄撕的，上面还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 —— 那是母亲教他的，说 “花能带来好运气”。
“传令下去，按计划行动。” 冉闵的声音冷峻如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威，你带三千人负责城东，重点清剿石越的党羽，记住，只诛首恶，不得滥杀无辜，尤其是妇孺老弱。”
“是！” 周威领命，转身时右腿微微一跛 —— 三天前他去北门设伏，追击石遵的亲信时，被流箭擦伤了腿，如今还裹着草药布巾，却依旧挺直了脊梁。
李农从廊下走来，手中握着一卷麻纸，纸上用炭笔标注着邺城羯族贵族的分布情况，这是 “雀眼” 陈默连夜绘制的。陈默是冉闵安插在市井的眼线，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不仅传递消息，还记录下羯族贵族的恶行，如今这卷麻纸，成了肃清行动最重要的依据。“冉将军，城西有三家羯族贵族，都是石越的亲信，其中‘巴图府’最是残暴，去年活埋了城郊二十名汉人百姓，我们要不要先从这里入手？”
冉闵接过麻纸，手指在 “巴图府” 的位置重重一点。巴图他认识，就是三天前抢走张阿福粟米的羯族巡逻兵，听说他还经常掳掠汉人女子，手段极其残忍。“李农，你负责城西，带五千人，务必在午时前控制城西所有要道，另外，让‘细作’赵成密切关注石越府邸的动向，一有消息立即汇报。”
赵成是冉闵安插在石越身边的眼线，去年被石越抓去当奴隶，因懂些武艺，被编入亲兵队，如今成了冉闵最重要的情报来源。昨天赵成还传来消息，说石越已经把府邸改造成了堡垒，囤积了大量粮食和兵器，准备负隅顽抗。
“将军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李农点点头，转身离去时，特意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陈默。陈默穿着一身普通百姓的破棉袄，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笔墨和麻纸，正准备去市井传递消息。“陈默，注意安全，若是遇到危险，就去‘王记布店’找王老汉，他会帮你。”
陈默点点头，眼中满是坚定。他父母去年死在流民暴动里，父亲是被石越的人打死的，如今能为冉闵将军效力，能为父母报仇，他就算死也愿意。“李将军放心，我一定把消息传递到位，不会让将军失望。”
随着号角声响起，肃清行动正式开始。邺城的四扇城门同时关闭，沉重的城门在积雪的街道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一道屏障，将邺城与外界隔绝开来。一队队汉人士兵走上街头，他们穿着黑色铁甲，手持长枪，按照陈默绘制的地图，逐个清剿羯族贵族。
张阿福站在胡饼摊前，看着士兵们走过，心中满是激动。他虽然年纪大了，不能上战场杀敌，却也想为肃清行动出一份力。昨天他就把自己的铁匠工具搬到了校场，准备帮士兵们修兵器，如今看到士兵们有序地行动，心中更是充满了希望 —— 他相信，冉闵将军一定能带领他们，打赢这场仗，让汉人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
王小五跟在周威身边，第一次上战场，他既紧张又兴奋。当他们走到 “李记粮铺” 前时，看到粮铺的门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地上还留着血迹。周威告诉她，这里的老板李三郎，去年被石越的人按进粮缸里活活闷死，他的女儿也被掳走，至今没有消息。王小五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心中的愤怒越来越强烈 —— 他一定要杀尽羯族兵，为李三郎父女报仇，为所有死去的汉人报仇。
冉闵亲自率领一队精锐，在城中巡逻。他看到士兵们有序地清剿羯族贵族，看到百姓们站在门口，眼中满是期待，心中稍稍安定。但他也知道，压抑多年的仇恨一旦爆发，就可能失控，他必须时刻警惕，不能让这场肃清行动，变成一场无差别的屠杀。
走到城东的 “刘记茶馆” 前时，冉闵看到陈默正在和一个百姓交谈。陈默看到冉闵，赶紧跑过来汇报：“将军，百姓们都很支持肃清行动，有的还主动给士兵们带路，指认羯族贵族的住处。不过，也有一些百姓情绪很激动，说要杀尽所有胡人，包括妇孺老弱。”
冉闵点点头，心中的担忧果然成真。“陈默，你继续在市井传递消息，告诉百姓们，我们只诛首恶，不杀无辜，若是有百姓不听劝阻，就及时向我汇报。”
“是！” 陈默领命，转身继续穿梭在市井中。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很重要，不仅要传递消息，还要安抚百姓的情绪，不能让仇恨冲昏了头脑。
冉闵站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士兵和百姓，心中满是感慨。这场肃清行动，不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汉人的未来。他必须小心掌控，不能让胜利变成灾难，不能让仇恨延续到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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