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笔记本合上时，窗外天光已经压到了楼顶。他盯着那行红笔字看了两秒——“结识国际知名商业设计师”，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第二天上午九点十七分，国际商业设计展的入口处排起了长队。
他站在人群外侧，肩上还是那个洗得发白的双肩包，手里拎着一个硬壳文件夹，里面装着他昨晚熬夜打印出来的综合体三维模型图。展会大门刚开，他就顺着人流走了进去，脚步不急不缓，眼睛却像扫描仪一样扫过每一个展位的名字。
转到东厅第三区，他停下。
“Vertical Forest·艾米丽”——展台中央立着一座绿意盎然的微缩建筑模型，藤蔓缠绕廊柱，空中花园层层叠叠，连灯光都调成了林间斑驳的光影。几个穿着职业装的人正围着拍照，嘴里不停说着“太震撼了”“这才是未来城市”。
陈砚舟没掏出手机。
他在外围站了五分钟，看来看去，发现没人提结构承重、没人问维护成本，更没人算投入产出比。大家只是啧啧称奇，像在参观科幻片布景。
他转身走向服务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A3纸，上面是他的项目模型图，背面写着一行小字：“这不是赞美，是邀请——江川需要你的‘呼吸’。”
“麻烦交给这位设计师。”他把图纸和便签一起递过去，“不用说是谁送的，她会看。”
工作人员狐疑地打量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那张手绘感十足的图纸，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陈砚舟退回角落，靠墙坐下，打开平板开始刷数据。亲子动线覆盖率、餐饮坪效预测、节假日客流峰值……这些数字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现在只是再确认一遍。
十一点零三分，展台方向传来一阵轻微骚动。
他抬眼望去，一个染着灰紫色头发的女人正大步走来，手里捏着那张图纸，钢笔在指尖转得飞快。她目光锐利，一眼就锁定了角落里的陈砚舟。
“你？”她站定在他面前，声音不高，但带着明显的审视，“你觉得拿个草图就能打动我？”
陈砚舟合上平板，站起身，比她矮半个头，却不往后退半步。
“我没想打动您。”他说，“我想说服您。”
“预算多少？”她直接问。
“三千万，全周期。”
她笑了，短促的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事。“不如拿纸糊个房子，还能省点钱。”
“您在上海的那个商业体，绿植系统后来被砍掉一半吧？”陈砚舟没接她的讽刺，反而平静地说，“物业说养护成本太高，三年回不了本。”
他清楚记得查询资料时，对这个项目的遗憾，更坚信自己的项目能避免这些问题。
“我们不一样。”他继续道，“我们的二层规划了家庭休闲区，日均预计引流三百组亲子家庭。咖啡厅座位利用率测算七成以上。您的‘垂直森林’在这里不是装饰，是吸引顾客停留的核心部件。”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艾米丽的表情，看到她眼神有一丝动摇，更加坚定地阐述。
展厅空调吹出的风掠过两人之间，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你怎么知道上海项目的结局？”
“查过您近三年的作品落地情况。”他说，“六个项目，三个中途缩水，两个后期改造。不是设计不行，是没人证明它能赚钱。”
她眼神变了。
不再是居高临下的打量，而是真正开始评估眼前这个人。
“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您讨厌浪费空间。”陈砚舟打开平板，调出热力图，“这个中庭目前设计为纯通道，但我们测算过，加一组可移动生态装置，配合周末市集，月均增收至少十八万。而且——”他抬头看着她，“您说过，好设计应该让人愿意多待十分钟。”
艾米丽终于把钢笔插回发间，语气缓了些：“低预算不是借口。我要的是标准，不是施舍。”
“我们付不起高价买成品。”陈砚舟关掉设备，直视她的眼睛，“但我们可以一起创造价值。如果您愿意参与前期概念共创，后续品牌溢价部分，按比例分成。”
她皱眉：“比如？”
“比如，这个项目如果成为行业案例，带动同类项目采用生态设计模式，每新增一个合作方，您获得首年收益的百分之五作为知识授权费。”
空气安静了一瞬。
展厅另一边传来讲解员的声音：“接下来请大家移步C区，观看智能幕墙动态演示——”
艾米丽没动，只低声问：“你凭什么觉得我能信你？”
“凭这个。”他从文件夹底层抽出一份薄册子，递过去，“可行性简报初稿。包括资金分配节点、风险控制预案、合作权益框架。您可以现在翻，也可以带回去看。”
她接过，随手翻开一页，眉头微挑。
“你连法务条款都准备了？”
“我知道您不喜欢空谈。”他说，“所以今天带来的不是请求，是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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