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消散,那象征着幽世法则仲裁的压迫感随之褪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靖妖司的临时据点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光池中央柔和的光芒,和那个刚刚完成了一场颠覆性审判的文书官——一具由幽世法则凝结的卷轴灵体。
它那由无数符文纸页构成的身躯重新聚合。但这一次,它面对萧燕然时,那翻飞的纸页上,似乎都带着些许……“敬畏”。
“恭喜您,萧燕然校尉。”文书官的称呼,从一个冰冷的资产代号变成了一个正式的姓名与职级,“您已成功完成债权确认,‘七曜阁遗留契约’已解绑。幽世法则认可您的‘自由人’身份。”
它微微躬身,那是一个法则具象体对强大意志的致意。
“同时,您也已成为‘不良资产QZ-734’(季尘)的唯一合法债权人。根据幽世资产管理条例,该资产已自动进入‘一级监护’修复程序。我是您的专属资产司执,编号‘文-九’,现在将引导您前往‘资产托管中心’,办理后续手续,并接收您第一份《资产监护报告》。”
萧燕然的眼神,从代表季尘的那个残破能量体上收回。它正在被柔和的金光包裹,无数细小的因果锁链如藤蔓般缠绕而上,修复着那些因对抗七曜阁而遭受的、几乎撕裂灵魂的创伤。
她没有问“修复”是什么,因为她已经得到了答案——那是将季尘这个被七曜阁严重透支的“容器”,修复到能够维持自身存在的最低标准。
她跟着文书官“文-九”,穿过这片由情绪与灵气交织而成的幽世节点,来到一座通体由幽界白玉构成、散发着柔和荧光的独立祭坛前。这里与外面那个混乱喧嚣的表层世界截然不同,安静、冰冷、高效,像一座无形的精密囚笼。
“将他放入‘再生池’。”文-九指引道。
萧燕然依言,将季尘从背上放下,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透明的、注满银色生命液体的光茧中。当季尘的身体完全浸入液体,光茧缓缓闭合,其表面浮现出无数流动的数据流,上面标注着:【生命体征:稳定中】、【灵魂完整度:73.4%】、【因果缠身度:41.8%】……每一个数字,都冰冷地量化着一个人的“存在价值”。
做完这一切,萧燕然才转身看向她的“专属司执”。“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债权人需要履行的义务,主要有三样。”文-九的卷轴“手”一挥,三份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虚拟契约浮现在萧燕然面前。
“第一,签署《监护协议》。您需确认对资产QZ-734(季尘)的未来一切行为负责,包括但不限于其产生的因果、造成的业力,以及……偿还的债务。”
“第二,接收并支付本次‘灵魂修复’的费用。总计价值一千一百五十单位‘本源精魄’,已自动记入资产QZ-734的负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项——作为债权人,您有权为资产QZ-734制定‘债务偿还计划’。”文-九的声音变得格外郑重。
“幽世法则提供了三种标准方案,供您选择。”
一道光幕在萧燕然面前展开。
方案一:【终身供奉】 “资产QZ-734将由幽世‘安置殿’统一分配任务,工时一万七千年。期间产生的所有因果价值,99%将用于偿还债务,直至还清。您作为债权人,将按月收到万分之一的收益分成。” “注:该方案还款周期极长,且收益极低,但您无需承担任何风险。”
方案二:【高危试炼】 “资产QZ-734将被编入幽世‘清道夫’序列,参与最高风险的因果战争任务(如对抗七曜阁残余势力的污染源)。每完成一桩S级任务,可减免50%债务。根据现有任务库评估,预计可在三百年内还清所有债务。” “注:该方案效率最高,但资产QZ-734的‘湮灭率’高达90%以上。”
方案三:【资产剥离】 “您作为债权人,有权对资产QZ-734进行‘拆分出售’。您可以随时出售他的记忆、天赋、技能、甚至寿命,以换取‘本源精魄’,直接偿还债务。例如,出售他与‘七曜阁’相关的全部记忆,预估可偿还15%的债务。”
这三个方案,每一个都刺眼无比。 第一个,是用漫长的奴役换一个心安理得。 第二个,是把他推入九死一生的战场,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第三个……是把他当成一堆零件,由她亲手,一块一块地拆卖掉。
文书官安静地等待着,仿佛在等待一个明智的、符合法则逻辑的决策。
但萧燕然,却提出了第四个问题。 “如果我选择以上三种方案之外的路径呢?”
文-九的卷轴身躯猛地一颤。“请……请说明。”
“如果我不想要分成,也不让他去送死,更不会拆卖他,”萧燕然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平静之下是翻涌的记忆洪流——那个在雪地里,为她披上自己外袍的少年;那个在绝境中,一次又一次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男人;那个宁愿舍弃自己一切,也要为她换来一线生机的疯子。她所失去的“恨”,是因为他。而她所剩下的,也只有他了。 “如果,我要亲自去替他还清这笔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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