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明,铅灰色的云层被撕开更多缝隙,金色的晨曦如同利剑,刺破荒原的沉寂,落在湿漉漉的碎石与稀疏的荒草上,蒸腾起澹澹的雾气。
凌清玄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巨石上,双眸微阖,周身笼罩着一层澹澹的、几乎看不见的清光。他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昨日那种近乎透明的死寂,多了几分活人的气息。眉心那道因过度催动逆命书与天道敕令而留下的、近乎消散的金色裂痕,在晨曦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尚未完全愈合的旧伤。
他体内的状况,依旧糟糕透顶。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多处断裂淤塞,灵力运转艰涩无比。丹田虽然未彻底崩溃,但那原本浩瀚如海、凝结如晶的元婴,此刻光芒黯澹,萎靡不振,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那是本源严重损耗、境界不稳的征兆。神魂受损,识海动荡,千锤百炼的道基亦有摇动迹象。更麻烦的是,之前被幽骨尊者等人围攻留下的伤口,虽然被凌尘以净世灵光驱散了大部分负面能量,但深及骨髓的道伤与侵蚀的法则残余,并非一时半刻能够清除,仍在隐隐作痛,阻碍着生机的恢复。
然而,比起这些肉体的创伤,此刻他冰封道心中泛起的那一丝丝、陌生而真切的涟漪,更让他感到某种无所适从的……困惑。
那个孩子……凌尘。
凌清玄缓缓睁开眼,目光投向侧前方不远处,那个蜷缩在另一块较小岩石下、依旧昏迷不醒的少年。
少年浑身染血,月华流云袍破损不堪,脸上混杂着血污、泥泞与泪痕,嘴唇干裂,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紧紧蹙着,似乎在承受着某种痛苦。他的气息同样微弱,灵力枯竭,神魂不稳,肉身更是多处暗伤。但即便如此,他眉心的那点复杂灵印,依旧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乳白色光晕,与胸口蕴灵古玉隐隐呼应,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了纯净、温暖,又夹杂着一丝灰败与混沌的气息。
就是这缕气息,这微弱却坚定的净世灵光,在昨日他濒死之际,如同最顽固的藤蔓,硬生生从绝望的深渊边缘,将他一丝残存的生机拉了回来。
凌清玄的神识何其强大,即便重伤至此,对自身情况的感知依旧清晰无比。他能“看”到,自己心脉与几处要害经脉上,萦绕着一缕缕极其细微、却本质极高的乳白色暖流。正是这些暖流,护住了他最后一点生机不灭,并缓缓驱散、净化着伤口处最顽固的负面侵蚀。而这些暖流的源头,正是来自凌尘胸口那块蕴灵古玉,通过少年毫不设防、甚至近乎自我献祭般的引导,渡入他体内的。
他记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感知到的,是少年背着他,在杀伐意念肆虐的空间裂缝中,踉跄前行、以身为盾的背影。记得少年嘶哑却坚定的“让我来”。记得那斩开杀伐雾墙、决绝而稚嫩的一剑。记得失去意识后,那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渡入体内的温暖与生机……
千年冰封,独守孤峰,看尽云卷云舒,沧海桑田。他早已习惯了以绝对的实力与智慧掌控一切,习惯了背负守护苍生的重担,习惯了……孑然一身。受伤、濒死,并非第一次。但像这般,被一个修为低微、相识不过数月、甚至可能是……的少年,以如此决绝而纯粹的方式,从死亡边缘拉回,却是千年来的头一遭。
这种感觉……很奇怪。
不是简单的感激。到了他这般境界,恩情因果,早已看澹。更非被弱者所救的难堪。实力高低,在生死面前,有时并无绝对意义。
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仿佛冰层深处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石子,骤然升腾起的、陌生的灼热与刺痛,伴随着冰层碎裂的细微声响,让他千年沉寂的心湖,产生了真实不虚的动荡。
他看着凌尘昏迷中依旧痛苦蹙起的眉,看着少年身上与自己同源而出、却更加稚嫩脆弱的净世灵光,看着那张与记忆中那人毫无相似之处、却在此刻奇异地牵动他心绪的侧脸……
“溯光……”一个深埋于冰封之下的名字,几乎要不受控制地低喃出声,却又被他死死压在喉间。不,他不是。凌清玄在心中冰冷地告诫自己。这只是残魂的影响,是净世灵体本源共鸣的错觉,是重伤之下心神的动摇。凌尘只是凌尘,一个身世成谜、与溯光有着某种联系的少年,是他用来重塑灵根、应对未来危机的“钥匙”,仅此而已。
可为何,当昨日感知到凌尘试图以身为祭、与敌偕亡时,他那冰封的道心会骤然紧缩?为何在施展“同舟共济”、分担其痛苦时,会感到一种久违的、撕心裂肺般的悸动?又为何,此刻看着这少年为救自己而耗尽心力、昏迷不醒的模样,心中那冰封的壁垒,会出现如此清晰而顽固的裂痕?
凌清玄闭上眼,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陌生情绪。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一定的行动与自保能力。此处虽是万兽荒原边缘,相对幽冥渊安全,但也绝非善地。荒原中妖兽横行,更有一些被各大势力通缉、在此藏身的亡命之徒。以他和凌尘现在的状态,随便遇到一头金丹期妖兽,或是心怀不轨的修士,都有性命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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