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过夜色,穿过戒备森严的林荫道,最终停在一座气势恢宏、却透着一股沉沉暮气的仿古宅邸前。这里是吴家老宅,一砖一瓦都透着沉淀了数代的底蕴与一种近乎凝固的威严。
钟管家率先下车,为吴念拉开车门。今晚他亲自去宴会,主要目的就是接她回老宅。这是七年来,吴念第二次踏足这里。
第一次,是在三年前。她被钟管家带来,在那间充斥着药味和压抑气息的偏厅里,见到了那个所谓的父亲——吴启明。
他比她想象中还要瘦削,几乎形销骨立,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服,更显得空荡荡的。他坐在轮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直到钟管家低声提醒:“少爷,小姐来看您了。”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与吴念有几分相似的、却毫无神采的眼睛落在她身上,打量了许久,才沙哑地、没什么情绪地问了一句:“你是吴念?”
她当时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他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一样,原本死寂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一种极度惊恐和抗拒的神情,挥舞着枯瘦的手臂,声音尖利地嘶吼:“走!你走!离开这里!离开吴家!不要回来!不要像我一样……不要像我一样被关在这里……走啊!”
他被闻声赶来的医护人员强行按住,注射了镇静剂,那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嘶吼却久久回荡在吴念耳边。
那一刻,吴念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生不出一丝一毫的亲近之感,甚至连怜悯都显得稀薄。不管当年他和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的缺位,是造成母亲一生悲剧的根源之一。后来她动用资源查过,这位父亲在被迫与王家女儿王淑娴结婚一年后,不知因何缘故,就被吴老爷子以“精神状况不佳”为由,送进了吴家自家控股的、守卫森严的高级精神病院。
呵,真是可笑的亲情,冠冕堂皇的囚禁。
思绪收回,吴念踩着高跟鞋,踏在光可鉴人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声响。钟管家在她身侧半步之后,低声提醒:“小姐,今晚,王夫人也在。”
王淑娴。她那位名义上的继母。
吴念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扭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仪态而有些僵硬的脖颈,眼底掠过一丝嗜血的兴奋。
搅风搅雨?她吴念回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听说这位王夫人背后的王家早已没落,如今全仰吴家鼻息苟延残喘。而她,现在是吴氏的执行总裁,手握实权。给那家人找点不痛快,就当是饭前开胃菜,练练手也无妨。
走进灯火通明却依旧显得空旷冷清的主宅客厅,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
主位上,是吴家真正的掌舵人,她的爷爷吴博昌。七年过去,他更显苍老,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试图看穿人心的审视。他见到吴念,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旁边轮椅上坐着的,是她的父亲吴启明。他比三年前更加沉默,眼神涣散,对吴念的到来毫无反应,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在吴念目光扫过他时,他似乎有所察觉,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有瞬间的清明,但很快又被一片麻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覆盖?吴念心中冷笑,转开了视线。
而坐在吴启明下首,穿着一身素雅旗袍,妆容精致,笑容温婉得体的中年美妇,便是王淑娴了。她见到吴念,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热情和关切:“这就是念念吧?比照片上漂亮多了,真是太好了,总算回家了!快过来坐,一路上辛苦了吧?”
好一副贤良淑德、慈爱继母的模样。
吴念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和美”的一家人——威严冷漠的爷爷,疯傻被囚禁的父亲,笑里藏刀的继母,还有她这个心怀鬼胎、被“认”回来的唯一继承人。真是……讽刺。
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声音清冷无波:“爷爷,父亲,王夫人。”她刻意用了疏离的“王夫人”称呼。
王淑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亲自引她入座。
晚餐在一种近乎诡异的气氛中进行。长长的餐桌,精美的餐具,珍馐美味,却食不知味。
吴博昌偶尔会开口,询问几句公司近况,或者她在国外的生活,语气算不上亲切,但确有关心之意。吴念中规中矩地回答,言简意赅,既不热情,也不失礼,但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连周围的佣人都能感受到。
她能感觉到,老爷子在试图拉近关系,或许是年纪大了,或许是看重她的能力,想要修补这份迟来的亲情。但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打算,也表现得无比明显。她不需要这种建立在利益和愧疚之上的亲情,更不想给任何人错误的信号。
王淑娴则一直扮演着调和剂的角色,不停地给吴念布菜,说着场面话,试图活跃气氛,但收效甚微。吴念只是偶尔道谢,并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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