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营地,刚消停没几日的气氛突然又凝重起来。村口传来马蹄声,不是寻常的轻快节奏,倒像是带着千斤重担,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沈青正和弟兄们检修兵器,抬头就见黑着脸的知府带着一众官差,簇拥着一顶青呢轿子停在营前。知府没等沈青迎上来,就把一份盖着朱印的文书摔了过来:“朝廷有令,北境战事吃紧,国库空虚,即日起,地方赋税加征三成,青衫军的军饷……暂且停发三个月。”
“什么?”沈青攥紧了文书,指节泛白,“加征三成?乡亲们刚缓过劲来,这会子再加税,怕是要逼出乱子!”
知府冷哼一声,掀开轿帘坐了进去,语气带着官腔:“沈头领这话就难听了,国难当头,岂能只顾小家?北境的兵爷们在流血,难道让朝廷眼睁睁看着粮草断绝?”他顿了顿,斜睨着沈青,“再说,你这青衫军本就是民间团练,停发军饷也合规矩,识相点就赶紧拟文,让各乡按时缴赋,别逼我动硬的。”
沈青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李大叔拽了拽衣角。转头一看,乡亲们不知何时围了过来,一个个脸色煞白——三成赋税,对刚从匪患里喘过气的农户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有个老汉急得直跺脚:“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刚收的粮食够交租就不错了……”
正乱着,营外突然奔来一匹快马,骑手翻身滚落,头盔都摔掉了,声音带着哭腔:“沈头领!北境急报,咱们派去支援的弟兄……在雁门关遇袭,粮草被劫,主将战死!朝廷催咱们再派五百人增援,还说……军费自筹!”
“自筹?”沈青只觉得头一阵发懵。加税、停饷、征兵、自筹军费……桩桩件件都像巨石压过来。他猛地看向知府,对方却慢悠悠品着茶,仿佛事不关己:“沈头领,这可是朝廷的调令,你这青衫军既然受了朝廷册封,总不能抗命吧?”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哭嚎:“我儿子刚从匪窝里回来,这又要去北境?我不同意!”是张婶,她死死抱着二柱的胳膊,眼泪直流,“你们官府不管死活,还要逼死我们不成?”
知府脸色一沉,拍案而起:“反了不成?来人,把这刁妇……”
“住手!”沈青厉声喝断,往前一步挡在张婶身前,“赋税的事,容我三天时间商议。五百援兵我派,但军饷停发绝无可能——要么朝廷拨足粮草,要么这税,加不得!”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声音掷地有声,“北境要守,家乡也要保,这天塌下来,我沈青顶着!”
乡亲们愣了愣,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呼应:“我们跟着沈头领!”“大不了咱们再勒紧裤腰带,支援弟兄们!”
知府被这阵仗惊了一下,悻悻地拂袖而去:“三天后我来要答复,别给脸不要脸!”
轿子扬尘而去,沈青望着北境的方向,眉头拧成了死结。身后,李大叔把攒了半辈子的银镯子往他手里塞:“头领,这是老婆子的嫁妆,融了能换些粮草。”紧接着,乡亲们纷纷往他怀里塞东西,铜板、布料、甚至还有刚摘的南瓜……沈青攥着这些带着体温的物件,喉咙像被堵住,半晌才挤出一句:“都收回去……这仗,咱们打得起!”
夜色渐深,青衫军的营帐里还亮着灯。沈青铺开北境地图,指尖划过雁门关的位置,突然抬头对二柱说:“你带二百人走东路,去跟盐商借粮——就说我沈青用青衫军的旗号担保,三个月内连本带利还。”又转向李大叔,“您老组织乡亲们编草绳、纳鞋底,这些能换军饷。”
最后,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依云,眼神沉静下来:“你去趟京城,找当年认识的那位老御史,把北境的真实境况递上去。记住,避开官府的眼线,这封信……或许能让朝廷收回成命。”
依云接过信,指尖触到纸页的粗糙,抬头时眼里闪着光:“放心,我能送到。”
沈青点点头,走到帐外,望着满天星斗。北境的风,终究还是刮到了这方土地。但他知道,只要这股子拧在一起的劲不散,再大的坎,总能迈过去。
“三天后,给知府答复那天,就是咱们行动的日子。”他对着身后的弟兄们低声道,“既要保家,也要卫国,咱们分头干!”
夜色里,无数火把亮起,像一串星星,沿着道路往四面八方延伸开去——有的往盐商据点,有的扎进农户家里收编草绳,有的则悄悄备上了干粮,准备跟着二柱奔赴北境。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动承受的草芥,而是攥紧了命运绳索的人。
三天期限转瞬即至。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知府的轿子就堵在了营地门口,身后跟着十几个挎刀的官差,脸色比昨日的寒霜还冷。“沈青,考虑得怎么样了?赋税文书签不签?援兵何时能动身?”轿帘掀开,知府端坐着,手里把玩着玉扳指,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沈青站在营门内,青衫军的弟兄们列成两排,铁盾如墙,长矛似林,沉默的气势压得官差们下意识后退半步。“赋税加征三成,绝无可能。”沈青的声音穿过薄雾,清晰有力,“乡亲们刚从匪患里活下来,仓里的粮食连过冬都勉强,再加税,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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