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夜,风卷着沙砾拍打城楼,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关外荒原的狼嗥。沈青站在城垛后,望着远处烽燧的方向——约定的报平安烽烟,已迟了两日未起。
“校尉,怕是出事了。”赵虎压低声音,手里攥着张猛最后传回的字条,上面只有“遇伏,向狼山退”六个字。
沈青指尖在城砖上摩挲,目光锐利如刀:“李将军那边,说好了?”
“说好了。”赵虎点头,“将军会按计划,只派五十人佯装接应,到黑松林就停下,对外只说‘兵力不足,不敢轻动’。”
沈青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点两百缇骑,跟我走。记住,动静要大,让关里的人都知道,我们是擅自出关。”
马蹄声撞碎夜色,两百缇骑的火把在关道上拉出长长的光带,守城士兵“劝阻”的呼喊声、甲胄碰撞的铿锵声,都被刻意放大,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演给暗处的眼睛看。
李朔站在城楼,看着那队人马消失在关外的黑暗中,缓缓握紧了腰间的佩刀。他身边的亲卫低声道:“将军,真的……不派援兵?”
“按计划行事。”李朔声音低沉,“沈校尉带的是缇骑精锐,狼山地形他熟,未必会吃亏。倒是关里这些眼睛,得让他们信了这出戏。”
关外的荒原,比想象中更冷。沈青带人疾行,火把在风中摇曳,明明灭灭。他知道,相府安插在关里的人,此刻定已将“沈青不听劝阻,擅自出关救人”的消息传回京城,而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放慢速度。”沈青勒住马缰,“让弟兄们故意踩出明显的踪迹,再丢些旌旗碎片——得让北狄和关里的人都看到,我们‘慌不择路’。”
缇骑们依计行事,杂乱的马蹄印、散落的红缨、甚至还有几顶故意遗落的头盔,都成了“仓皇救援”的证据。行至狼山附近,沈青突然抬手示意停步:“熄灭火把,改走密道。”
两百人瞬间融入黑暗,只有马蹄踏过碎石的轻响,消失在山壁的一道裂缝后——那是老张早年守关时发现的秘道,能直插狼山腹地。
与此同时,雁门关内,李朔正对着相府的眼线“大发雷霆”:“胡闹!沈青简直胡闹!北狄在狼山设伏,他偏要往里面钻!现在好了,两百人怕是要折在里面!”
他“气急败坏”地让人写奏报,措辞严厉,既痛斥沈青“刚愎自用”,又哀叹“边军损失惨重”,最后笔锋一转,恳请相府“速发粮草军械,以填补损失,稳定军心”。
奏报送出的第三日,沈青带着缇骑回来了。队伍里多了五十个疲惫不堪的身影——正是张猛那路被围的缇骑,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却无一人掉队。他们牵着缴获的十几匹北狄战马,马背上驮着些简陋的战利品,故意弄得狼狈不堪。
“沈校尉!”守城士兵惊呼,“你们……回来了?”
沈青翻身下马,脸色苍白,故意咳嗽几声,声音沙哑:“侥幸……突围了。损失……不小。”
消息传回中军帐,李朔“闻讯赶来”,当着众人的面,假意斥责几句,随即让人安排伤兵医治,给缇骑们“补发”粮草——那些粮草,正是前几日从相府骗来的补给。
几日后,京城的回信到了。相府果然“震怒”,斥责沈青“擅自行动,损兵折将”,却在奏报末尾,松了口风:“念及雁门关防务要紧,着户部再拨粮草两千石、伤药百箱,由李将军统筹分发,务必稳住关城。”
拿到粮草的那日,李朔和沈青在帐内相视大笑。
“这招‘苦肉计’,果然管用。”李朔掂着新到的粮袋,“相府既想借北狄之手除了你,又怕雁门关真的出事,只能捏着鼻子送粮草。”
沈青正在查看张猛带回的敌情报告——狼牙营主力约五百骑,藏在黑风口的废弃堡垒,正等着雁门关内乱。他抬头道:“这只是开始。等他们送来下一批粮草,我们就该动手了。”
帐外,风还在吹,却仿佛没那么冷了。缇骑们正在营地里擦拭兵器,伤兵们喝着热药,脸上都带着笑意。他们或许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却清楚地知道,关里的粮草又多了,守关的底气,也更足了。
沈青望着关外的荒原,知道与相府的周旋还会继续,与北狄的硬仗也迟早会来。但只要他和李朔守住这“将计就计”的默契,用对方的算计反过来充实自己的力量,雁门关的烽火,就永远不会熄灭。
夜色渐深,中军帐的烛火亮到很晚。李朔在清点新到的粮草,沈青在修改针对黑风口的作战计划,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像两个原本各守一方的人,此刻终于真正站在了一起,为了这座雄关,也为了身后的万里河山。
最后一路缇骑返回雁门关时,关外的风已带了些暖意。李信带着弟兄们从西南荒原回来,每个人的羊皮袄都沾满沙尘,脸上刻着风霜,却紧攥着手里的情报,眼神发亮。
中军帐内,五路缇骑带回的羊皮卷在案上铺开,密密麻麻的记号和字迹,拼凑出关外北狄的全貌。张猛的狼头标记、柳燕的水源分布图、赵虎的营帐数量统计……沈青指尖划过那些交错的线条,眉头渐渐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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