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初五年(公元224年)春
建业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宫墙外的桃树已迫不及待地绽出粉嫩花苞,柳条抽新绿,一派生机盎然。然而吴侯府内,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吕蒙,这位昔日白衣渡江、奇袭荆州的统帅,此刻正无力地躺在病榻之上。曾经锐利如鹰的双眸如今深陷,面色枯槁,气息微弱,显是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孙权坐在榻前,紧紧握着吕蒙冰凉的手。
“主公……”吕蒙艰难地睁开眼,涣散的目光努力聚焦在孙权脸上,声音细若游丝,“臣……臣不能再为主公执鞭坠镫,效力鞍前了……”
“子明,休要胡说!”孙权声音哽咽,手上又加了几分力,仿佛这样就能留住这位爱将的生命,“你要挺住,江东不能没有你,孤更不能没有你!太医定有良方……”
吕蒙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沉重急促,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臣……最后有一言……陆伯言……陆逊虽年轻……然其才……其韬略……十倍于臣……请主公……务必……重用……可托付大事……”话音未落,那被孙权紧握的手猛然一沉,彻底失去了力量,那双曾洞察战机的眼睛,也缓缓闭上,再无声息。
“子明!子明——!”孙权的悲呼声响彻殿宇。
三月初三,江东以极高的规格为吕蒙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葬礼过后数日,孙权依旧郁郁寡欢,时常独自一人在宫中徘徊。他走到案前,上面放着吕蒙临终遗书,以及陆逊早年呈上的《平山越策》。他再次展开陆逊的策论,细细阅读。
终于,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对侍立在旁的宫人沉声道:“传陆逊即刻进宫。”
当陆逊恭敬地跪在殿前时,孙权快步上前,亲自弯腰将他扶起,目光灼灼地审视着这位被吕蒙极力举荐的年轻人。“伯言,”孙权的语气沉重而带着期望,“子明临终前,力荐你可当大任。他看人的眼光,孤向来信服。如今豫章、鄱阳一带山越屡叛,屡剿不平,耗费钱粮,牵制我军精力,实为心腹之患。你可有信心,为孤平定此乱?”
陆逊并未因突如其来的重任而显慌乱,他从容躬身,声音清晰而沉稳:“山越之患,根在于利,而非性恶。其民悍勇,熟悉山林,若一味征剿,徒增仇怨,难竟全功。若得主公信任,授予全权,逊愿立下军令状,一年之内,定当平定主要乱区,使其民为我所用,化害为利。”
孙权见他胸有成竹,心中稍安,当即拍板:“好!孤就命你为抚越将军,总领平乱事宜,所需兵马钱粮,一应满足!”
三月十五,陆逊率领三万精心挑选的吴军精兵,开赴叛乱最烈的鄱阳地区。与以往急于进山寻敌主力的将领截然不同,陆逊抵达后的第一道命令并非进军,而是征调民夫,在各处通往山区的要道、水陆枢纽,择险修筑坚固堡垒,同时下令各部,在堡垒周边开辟荒地,实行屯田。军令传出,不仅部下疑惑,连山中的叛军也摸不着头脑。
“陆逊?一个书生罢了!他这是要做什么?”势力最大的山越首领彭绮在深山寨中得知消息后,不由得放声大笑,“带着几万人马来山下种地养老吗?看来孙权手下是真无人可用了!”
然而,彭绮的笑容并未持续多久。陆逊的方略很快显现出效果。他严格推行“剿抚并用”之策:对愿意归顺的山越部落,不仅既往不咎,还由官府分配田地、农具、种子,并承诺免除数年赋税,允许其壮丁在官府登记后,保留部分武装协助维持地方;对于那些依仗地势险要、负隅顽抗的部落,则利用修建的堡垒体系,逐步压缩其活动空间,派出小股精锐反复袭扰,更关键的是,派出多路部队,严密巡查,彻底断绝其与外界的联系以及粮盐补给通道。归顺者的优厚待遇与抵抗者的艰难处境形成鲜明对比,山中的人心开始浮动。
进入四月,一场酣畅的春雨滋润了大地,山间溪流暴涨。陆逊认为时机已到,终于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他没有采用传统的正面强攻。一方面,他命部分军队在叛军主要寨垒正面佯动,吸引注意力;另一方面,他亲自率领一支由各部精锐组成的奇兵,重金招募熟悉山路的猎户和药农作为向导,沿着一条极其隐秘的采药小径,昼夜兼程,直插山越联军的腹心地带。与此同时,那些早已归顺、并且希望在新的秩序中建立功勋的山越部落,也纷纷组成向导队和辅助部队,带领吴军熟悉路径,攻破一个个他们曾经熟悉的山寨。
最精彩的一战发生在武夷山支脉的一处险要山寨,彭绮的主力皆聚集于此。他仗着此地只有一条陡峭山路可通,两侧皆是悬崖,寨墙坚固,储存了大量粮草,自以为高枕无忧,吴军纵有十万也难飞渡。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陆逊早在屯田筑垒期间,就已秘密派遣工兵,在熟悉地形的归顺山民指引下,于寨后绝壁之上,凭借绳索和简陋工具,硬是开凿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险峻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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