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嘉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再议吧。北边蓟辽的急递到了吗?王忬怎么说?”
话题被引向了北疆,黄锦知道,关于东南人事的讨论暂时告一段落,但皇帝心中那杆秤,已经开始倾斜。
就在朝堂为东南善后、人事安排争论不休时,林琛派出的“特殊使者”,历经曲折,终于与那群滞留宁波外海岛屿的葡萄牙人搭上了线。
使者化名“陈海”,扮作泉州某大海商(实为与王启年有隐秘联系的走私头子)的得力管事,借口采购“西洋奇巧器物”和“寻觅通晓泰西营造、火器之法的巧匠”,通过几重复杂的中间人,在一个风急浪高的夜晚,登上了葡萄牙人那艘半搁浅在礁石间的卡拉维尔帆船。
船上的情况比预想的更糟。这艘船原本属于一支小型的葡萄牙远东探险商队,因遭遇风暴与海盗袭击,与主力失散,船体受损,迷失航向,最终困在此处。船上共有二十余人,包括船长、导航员、炮手、木匠以及几名试图前往日本传教未果的耶稣会士。他们缺衣少食,武器弹药也所剩无几,与当地私枭交易,也只是为了换取最基本的补给,同时焦急地寻找返回澳门或马六甲的机会。
“陈海”的出现,以及他所代表的“江南豪商”愿意出重金聘请技师、购买知识的意向,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然而,这些葡萄牙人也非易于之辈,船长迪奥戈·费尔南德斯虽然处境艰难,却异常警惕,反复盘问“陈海”的背景、目的,尤其是对火器技术和造船知识的兴趣,超出了普通商人的范畴。
谈判在一种相互试探、充满不信任的氛围中进行。“陈海”按照林琛的指示,抛出了诱人的条件:高额佣金,安全护送至指定地点(暗示可以是明朝控制下的某个港口),并承诺为其修复船只提供必要材料。作为交换,对方需要提供若干名精通数学、天文、几何、火器制造或船舶设计的“学者”或“技师”,为期一至两年,以“顾问”身份工作,并需交出他们携带的部分航海图、星图、数学及工程类书籍(或抄本)。
费尔南德斯船长最初断然拒绝,认为这是变相的扣押和知识掠夺。但“陈海”不急不躁,一方面展示“财力”(带来的部分金银),另一方面暗示,若无他们的帮助,这艘船和所有人迟早会被明朝水师或更可怕的海盗发现,后果难料。同时,他也保证,“顾问”的人身安全和工作自由会得到尊重,期满后去留自愿。
僵持了数日,船上日益恶化的处境和几名渴望摆脱困境、对神秘东方充满好奇的耶稣会士的劝说,最终让费尔南德斯船长松口。但他坚持只派出两人:一名叫安东尼奥·卡布拉尔的年轻耶稣会士,他精通数学、几何,略通天文;以及一名叫佩德罗·门德斯的经验丰富的造船木匠兼初级炮手。书籍方面,只肯交出几本非核心的航海日志副本和一本旧的、有破损的《几何原本》拉丁文抄本。并要求“陈海”方面先行提供修复船只的关键材料和部分补给。
“陈海”请示林琛后,同意了这有限的交换条件。他明白,这已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结果。重要的是建立联系,获得最初的“火种”。
当王启年将这份密报呈给林琛时,林琛长久地注视着那两个拗口的异国名字和那本《几何原本》。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微弱的、来自遥远西方的知识星火,即将以最隐秘的方式,汇入他试图在古老东方点燃的变革之火中。虽然最初只能得到两人和一本旧书,但这突破性的接触本身,其象征意义和未来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无法估量。
“安排最可靠的路线和地点,秘密接应这两人。身份要绝对保密,对外就说是从澳门聘请的‘番匠’和‘通译’。格物院那边,李振他们做好准备,要以师礼相待,但学习的同时,也要注意甄别和转化。”林琛慎重吩咐,“至于那艘船,按约定给予必要帮助后,让他们自行离去。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是!”
几乎就在东南这边秘密接引西洋“星火”的同时,京城通往杭州的官道上,八百里加急的驿马,正承载着一道新的旨意,风驰电掣而来。这道旨意,将直接决定林琛是留是走,是功成名就回京受赏,还是继续在东南的惊涛骇浪中搏击。
林琛站在修订完毕、即将发出的《训操纲要》最终稿前,目光沉静。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准备:军事上的胜利与渗透,政治上的奏对与联署,经济上的账目清晰,甚至冒险开启了对外知识的引入。现在,他需要等待紫禁城中的那双眼睛,如何落下这枚关键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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