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离开杭州城北门时,天色是那种冬日里常见的、灰蒙蒙的铅白色。没有送行的盛大仪仗,只有胡宗宪、张经等寥寥数位高级官员在城门处依礼相送,气氛克制而简短。林琛的行李也不多,除了几箱必要的书籍文牍和随身衣物,大多笨重物件都已提前发运。随行护卫除了五十名朝廷配属的标营骑兵,便是王启年精心挑选的二十名东厂好手,扮作普通家丁亲随,混在队伍中。
离了杭州地界,官道上的行人车马更显稀疏。冬日的田野一片萧瑟,偶尔可见远处村庄升起几缕孤单的炊烟。队伍行进速度不快,林琛大部分时间都坐在马车里,或闭目养神,或翻阅携带的卷宗。表面平静,脑海中的思绪却一刻未停。
他知道,回京之路,绝不会像此刻车窗外景致这般平顺。旨意虽下,但严嵩一党绝不会轻易放过他。无论是要坐实他“靡费国帑”、“养兵自重”的罪名,还是忌惮他携大胜之威回京可能带来的冲击,途中设绊、甚至制造“意外”,都是极有可能的手段。王启年早已派出哨探前出侦查,沿途驿站、险要之处,都安排了人手暗中警戒。
第一日平安无事,夜宿在运河边一个叫石门镇的大驿。驿站官吏接待殷勤周到,挑不出错处。夜里也平静,只有寒风掠过屋瓦的呜咽。
第二日继续北行,下午时分,队伍进入一片丘陵地带。官道在两山之间蜿蜒,道旁是干枯的灌木和嶙峋的岩石,视野变得狭窄。此处地名“野狐峪”,历来不算太平,多有强人出没,近年来因倭患,官府剿匪不力,更是盗匪潜藏的好去处。
王启年策马靠近林琛的马车,低声道:“部堂,前面就是野狐峪最窄处,长约三里,一侧是陡坡,一侧是深涧。已派了两人前出探路,尚未见异常。但此地险要,不可不防。”
林琛掀开车帘一角,看了看地形,点点头:“传令下去,所有人提高警惕,队形收紧,弓上弦,刀出鞘。马速不必加快,稳步通过。”
命令传达下去,队伍的气氛明显紧绷起来。骑兵们摘下了弓,亲随们的手也按上了腰刀。车轮碾过碎石路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行至峡谷中段,前方探路的哨骑忽然折返,脸色微变,对王启年急报:“王头儿,前面拐弯处,路被几块大石和砍倒的树木挡住了!像是山石塌方,但……痕迹太新!”
果然来了!王启年心中一凛,立刻举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
几乎就在队伍停下的瞬间!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从两侧山坡的枯木乱石后骤然响起!数十支箭矢如同飞蝗般攒射而来,目标直指林琛所在的马车!
“敌袭!护住部堂!”王启年厉声大喝,同时拔刀拨打箭矢。
“噗噗噗!”箭矢大多射在了马车厢壁和周围护卫的盾牌、甲胄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拉车的马匹受惊,希律律嘶鸣起来,车夫死死拽住缰绳。
“结阵!向部堂马车靠拢!”标营骑兵的带队百户也是经验丰富,立刻指挥骑兵下马,以马车为核心结成圆阵,用马匹和盾牌构筑防线。东厂好手们则迅速散入阵中空隙,手持轻便弩机或短铳,警惕地搜索着箭矢来源。
第一轮箭雨过后,山坡上并未立刻冲下匪徒,反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风声和受伤马匹的悲鸣。
“不是普通山贼。”林琛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平静异常,“箭矢集中,目标明确,一轮即停,是在观察,或者……等待。”
王启年也察觉到了,袭击者训练有素,绝非乌合之众。他朝两侧山坡打出手势,几名东厂好手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离开圆阵,借助岩石灌木的掩护,向两侧摸去。
就在这时,正前方道路被阻塞处,以及车队后方的来路上,同时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人数约有三四十,皆以黑巾蒙面,手持钢刀、利斧,甚至有几杆鸟铳,呈前后夹击之势,缓缓逼来。他们步履沉稳,队形虽不严整,却隐隐带着行伍之气。
“前后都有!”百户低吼,“保护大人,准备接战!”
“不必固守。”林琛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下令,“此地狭窄,被动挨打于我不利。王启年,你带东厂兄弟和一半骑兵,挡住后方之敌,不求歼敌,只需阻其靠近。百户,你率其余骑兵,随我马车,向前冲破路障!贼人主力必在两侧山坡,路上这些是牵制!冲过去,到开阔地再战!”
危急时刻,林琛果断选择了最冒险也最可能打破僵局的一招——向前冲!只要冲过这段最狭窄的峡谷,到了前面相对开阔处,骑兵的机动性和火力优势才能发挥。
“得令!”王启年和那百户虽觉冒险,但深知林琛判断往往准确,立刻执行。
“驾!”车夫得了林琛授意,猛甩马鞭,两匹健马吃痛,拖着马车朝前猛冲!十余名骑兵紧随马车两侧,用身体和盾牌护住马车两翼。其余骑兵则在王启年指挥下,转身面对后方逼来的蒙面人,张弓搭箭,东厂番子们也举起了弩机和短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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