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锦姨……?”
陆沉舟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脆弱与难以置信。他身体晃了晃,似乎随时会倒下,那双总是深潭般幽深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震惊与崩塌。十五年来,他活在苏锦郁郁而终的阴影里,背负着她的遗命沉默前行,而此刻,这支撑他(也禁锢他)多年的基石,在他脚下轰然碎裂。
林晚同样心神剧震,但她比陆沉舟更快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迅速扶住几乎脱力的陆沉舟,目光紧紧盯着那碎石缝隙后的黑暗。那个声音虽然沙哑扭曲,但其中蕴含的、属于“苏锦”这个身份的特质,以及那一声“沉舟”中包含的、难以伪装的复杂情感——惊讶、担忧,还有一丝……如释重负?——让她倾向于相信,这不是幻觉,也不是陷阱。
“苏女士?”林晚代替几乎失语的陆沉舟,朝着缝隙后方喊道,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是您吗?我们是来帮您的!”
缝隙后面沉默了片刻,只有更加粗重、仿佛带着痰音的喘息声传来。过了好几秒,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浓重的疲惫与一丝警惕:“……还有……谁?”
“一位朋友。”林晚看了一眼状态极差的陆沉舟,含糊地定义了自己的身份,“陆先生在这里,他受伤了。我们想办法清理通道,救您出来!”
“不……不要!”苏锦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而惊恐,“不能……不能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他?”林晚立刻捕捉到这个关键代词,“您说的是谁?那个害了白先生的人?”
缝隙后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良久才平息。“是……是他……”苏锦的声音更加虚弱,“他一直……在找我……不能……被发现……”
一直在我?林晚心中寒意更盛。这意味着那个凶手不仅知道苏锦可能没死,甚至可能这十五年来,从未停止过在宅子内外的搜寻?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她可能守护着的“海神之泪”?
“我们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林晚立刻保证,同时用力捏了捏陆沉舟的手臂,试图传递力量和信息,“但您必须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您怎么会在这里?白先生他……”
提到白锦年,缝隙后面传来了压抑的、如同小兽哀鸣般的啜泣声。这声音比之前的呜咽更加真实,更加令人心碎。
陆沉舟似乎被这哭声惊醒,他猛地挣脱林晚的手,扑到碎石堆前,不顾手臂的伤口,徒手疯狂地扒拉着那些堵塞通道的石块和泥土,声音嘶哑地低吼:“锦姨!锦姨!是我!沉舟!你出来!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十五年来的委屈、恐惧、愤怒和此刻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沉舟……别……别这样……”苏锦的声音带着哀求,“你的手……流血了……”
“告诉我!”陆沉舟几乎是咆哮着,动作却因她的关心而略微停滞,泪水混合着汗水与污泥,从他脸上滑落。
通道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陆沉舟粗重的喘息和苏锦微弱的啜泣。林晚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苏锦的心理防线正在松动。
她走上前,蹲在陆沉舟身边,对着缝隙后面,用尽可能温和而坚定的语气说:“苏女士,陆先生这十五年来,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里。他遵守了对您的承诺,沉默至今。但现在,宅子塌了,外面滑坡露出了白先生的车,很多秘密已经藏不住了。那个‘他’可能随时会出现。告诉我们真相,我们才能保护您,才能为白先生讨回公道。”
长时间的沉默。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苏锦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那沙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沧桑,缓缓地,断断续续地开始叙述,揭开了一段尘封了十五年、黑暗而残酷的往事。
“那天晚上……锦年他很兴奋……他说他找到了‘海神之泪’的线索,约了‘他’……在悬崖边见面,想分享这个喜悦……‘他’是锦年最好的朋友,也是……资助他寻找宝藏的人……”
林晚和陆沉舟屏息静听。
“我……我不放心,偷偷跟了过去……然后,我听到了……争吵……”苏锦的声音开始颤抖,充满了恐惧,“‘他’……想要锦年立刻交出‘海神之泪’的准确位置……锦年不肯,说需要准备,说那东西有危险……然后……然后就打起来了……”
“我冲过去想阻止……车里很黑,很混乱……我抓住了‘他’的胳膊,想把他拉开……他回手……推了我一把……我的头撞在车门上……很疼……但我记得,我扯掉了‘他’袖口的一颗扣子……然后,‘他’……‘他’把锦年……把锦年……推出了驾驶座,自己控制方向盘……猛踩油门……”
苏锦的叙述在这里被剧烈的哽咽打断,那濒临崩溃的痛苦,即使隔着一堆碎石,也清晰地传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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