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生活是一种奇特的体验。绝对的安全感与极致的禁锢感交织在一起。时间失去了外界参照,只能通过送餐和定时的身体检查来大致判断。空气里永远弥漫着消毒水和仪器运行的低频嗡鸣,隔绝了尘世的喧嚣,也隔绝了自由。
林晚和陆沉舟被分开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全方位检测。身体扫描、血液分析、神经反射测试……最令人精神紧绷的,是那些针对“精神污染”和意识状态的深度评估。他们被要求观看各种抽象、扭曲甚至令人不适的图像和符号,同时监测脑波活动;被询问关于“听海阁”、“海神之泪”以及面对危险时的细微感受;甚至在一个模拟极端压力的虚拟环境中测试反应。
整个过程严谨、冰冷,带着一种非人化的审视感。当林晚最终从最后一项测试——一个需要她长时间凝视“深海之心”(隔着强化屏蔽层)并描述感知的环节——中脱离时,她感到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太阳穴隐隐作痛,仿佛大脑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反复梳理过。
结果出来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依旧是那间简洁的会议室,江澜坐在对面,面前放着两份厚厚的评估报告。她的表情比之前更加严肃,目光首先落在林晚身上。
“林晚女士,”江澜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你的身体各项指标基本正常,除了一些应激反应和轻微营养不良。但是,在精神感知和脑波同调测试中,我们发现了异常。”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陆沉舟也立刻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向她。
“不用紧张,这不是指你受到了‘污染’。”江澜似乎看出了她的恐惧,稍微缓和了语气,“异常在于,你的大脑,特别是与直觉、共情和潜意识活动相关的区域,在接触到‘深海之心’的能量频率(即使是极度衰减的)时,表现出了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同调反应。”
她调出了一幅复杂的脑波对比图,指向其中几条波形的细微重叠区域。“看这里,当屏蔽层允许万亿分之一级别的能量泄露时,你的α波和θ波活动出现了与能量波动频率相匹配的谐震。这种反应,在我们数据库的记录中,与已确认的‘共鸣者’特征高度吻合。”
共鸣者!苏锦呓语中的那个词!
林晚怔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全身。她真的是……共鸣者?所以靠近金属盒时那莫名的悸动,并不仅仅是恐惧?
“这意味着什么?”陆沉舟抢先问道,声音带着急切和担忧,“对她有危险吗?”
“目前看,这种程度的同调非常微弱,尚不足以构成直接危险,也不会主动吸引异常存在。”江澜解释道,“‘共鸣’更像是一种天赋,或者说……一种特质。拥有这种特质的人,对‘深海之心’这类具有意识活性或高维属性的物品,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度。他们能模糊地感知其状态、情绪(如果它有的话),甚至可能解读其蕴含的某些非语言信息。白锦年先生,根据我们的回溯分析,极有可能就是一位‘共鸣者’,这也是他能够与‘深海之心’产生微弱联系,并最终选择将其封印的原因。”
她看向林晚,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这种特质,在应对‘晦暗之眼’和搜寻其他异常物品时,可能成为关键的优势。当然,也意味着更高的风险,你会更容易被这类存在‘注意到’。”
林晚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她回想起自己修复文物时,那种偶尔能超越技术层面、仿佛能触摸到器物背后时代脉搏与匠人情感的微妙直觉。难道那并非单纯的想象力,而是这种“共鸣”特质的雏形?
“那我呢?”陆沉舟问道,语气复杂。
“陆先生,你的检测结果基本在正常范围内。”江澜看向他,“没有发现明显的同调迹象。你的坚韧更多源于意志力和生存本能。不过,你与林晚女士以及苏女士的深厚情感连接,本身也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屏障,这在对抗低级别精神影响时有一定作用。”
陆沉舟沉默地点了点头,看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他的目光转向林晚,充满了保护欲,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仿佛她突然变成了一个他需要重新认识的、带着某种神秘光环的存在。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一名队员递给了江澜一份新的报告。江澜快速浏览着,眉头越皱越紧。
“审讯有突破了。”她放下报告,语气凝重,“那个俘虏在深度催眠和……某些必要手段下,吐露了一些关键信息。首先,确认了苏女士呓语的一部分——‘钥匙不止一把’。‘晦暗之眼’在全球范围内,至少还在搜寻另外两件被称为‘圣物’的异常物品,具体信息和形态未知。”
“其次,他们提到了一个名为‘群星归位’的古老预言或者计划。当某些特定的天体运行到特定位置时,被认为是进行某种大型仪式、连接‘深渊之瞳’的最佳时机。而这个时间窗口……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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