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内灯光调至战术暗蓝色,主显示屏上,代表先行者号的绿色光点正沿着一条迂回的轨迹向前滑动。后方,一个边缘不断闪烁紫红色危险光泽的红点,正以稳定的速度缩短着距离,如同嗜血的鲨鱼嗅到了血腥。更前方,一片模糊的、呈现不规则波纹状的区域,被标注为“未知空间扰动”,像一道横亘在归途上的帷幕,静默而诡异。
阿莱克西坐在副指挥席上,身上还穿着医疗舱的简易袍服,外面匆匆套了件舰用保暖外套。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聚焦和锐利。他面前的小型控制台上,连接着存放寂静之种的隔离箱。箱子此刻已经开启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允许那股独特的“和谐场”有限地逸散出来,与舰桥的规则环境缓慢交融。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股温和的力量正如同看不见的水波,抚过舰桥的每一个角落,让因紧张和高速机动而产生的细微规则震颤平复下去,甚至连空气都仿佛变得更加“清澈”了一些。几名操作员原本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了少许。
但这种“和谐”并非万能。他能感觉到,寂静之种的能量层级并不高,它更像一个精妙的“调音器”,而非强大的“武器”。它最大的作用,似乎是创造一个有利于特定规则倾向的“背景环境”。
“追兵距离:0.18光分,进入远程规则压制武器理论射程边缘。”导航员紧盯着屏幕,声音平稳但语速略快,“对方持续加速,未有通讯请求,攻击意图明显。”
“前方扰动区分析如何?”林晚的投影站在主指挥台旁,目光如电。
“扰动持续增强,结构复杂,并非自然现象,也非干预者风格。”科学官快速报告,“内部检测到多种规则的……‘有序紊乱’。像是有多个不同来源的规则体系在有限空间内达成了某种不稳定的共存或对抗。暂时无法判断是否具备敌意。”
林晚看向阿莱克西:“你的计划?”
阿莱克西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虚按在隔离箱的开口上方,感受着其中那颗银蓝晶体稳定的脉动。他回想起梦境中“共鸣者”展示的双螺旋结构,以及关于“平衡存在于具体互动”的箴言。
“我们不直接对抗,也不试图隐藏。”阿莱克西的声音在安静的舰桥中响起,“我们用‘种子’的力量,放大我们自身的存在‘特性’,同时……尝试‘软化’我们经过区域的规则‘基底’,制造一片对我们有利、对依赖特定异化秩序的追兵不利的‘环境’。”
他调动起刚刚稳固一些的意识,小心翼翼地避开矛盾涡旋的裂痕区域,引导着自身那微弱但本质独特的平衡倾向,与寂静之种的和谐场共鸣。这不是强行驱动,更像是“邀请”和“协同”。
“苏锦,”他看向坐在旁边精神链接席位的苏锦,“我需要你的心镜之力作为‘放大器’和‘稳定器’,将我和‘种子’共鸣产生的波动,与飞船的防御矩阵、以及舰体本身作为‘载体’结合,形成一个临时的、移动的‘平衡节点’。”
苏锦点了点头,闭上双眼。淡蓝色的心镜虚影在她身后微微浮现,虽然带着裂痕,但光芒纯净而坚韧。她将心力缓缓注入飞船的精神感应网络,如同为整艘舰船镀上了一层无形的、细腻的精神釉质。
阿莱克西感到苏锦的力量加入后,引导变得顺畅了许多。他意念微动,寂静之种的和谐场开始发生定向变化。它不再均匀扩散,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管道引导,与先行者号的能量护盾系统、规则稳定器以及船壳材料产生深层次的共鸣。
先行者号的外部观测视角开始出现奇异的变化。舰体周围的星空背景似乎发生了微妙的“折射”,飞船本身的存在感并未消失,但却多了一种难以捉摸的“非攻击性存在”特质。仿佛它不是一艘正在逃亡的星舰,而是一块漂流在规则河流中的、自带和谐韵律的“浮木”。
同时,在飞船航迹的后方,空间规则出现了极其细微但广泛的“迟滞”和“柔化”。这种变化并非强力的障碍或扭曲,而是让依赖于精确、刚性和高速规则交互的异化科技,如同陷入了看不见的、带着粘性的“空气沼泽”。常规推进和规则锁定在这里会变得效率低下,需要消耗额外能量去“破开”这种不合作的规则环境。
“开始释放‘平衡印记’。”阿莱克西低声道。这是他根据梦境启发构想出的技巧——将自身与寂静之种共鸣产生的、关于“协调共存”的微妙规则印记,如同信息素般释放在航迹中。
这种印记本身没有攻击力,但对于感知敏锐、特别是依赖特定规则逻辑的对手而言,它就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困惑的“背景噪音”或“矛盾信号”,会持续干扰其判断和锁定精度。
先行者号的舰体微微震颤,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频率律动起来,仿佛一颗在宇宙中跳动的心脏,向外泵送着无形的平衡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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