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织机维度以两种不同的速度流逝。对于沉浸在第七区深层实验室里的研究团队而言,时间飞逝,每一分每一秒都被高速运转的模拟程序、精密的规则扫描和激烈的学术争论所填满。对于处于恢复和适应期的阿莱克西而言,时间却如同粘稠的液体,缓慢而深刻地重塑着他的内在。
他此刻置身于一个专门为他建造的“规则适应性训练室”。房间本身是一个中空的球体,内壁可以模拟出从温和到极端的各种规则环境。阿莱克西悬浮在球体中央,闭着双眼,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不断微妙变幻的三色光晕——银蓝、暗金、淡银,如同一个缓慢呼吸的星云。
他在尝试一件从未做过的事:不是被动地感受或引导密钥的力量,而是主动地“编织”。
意识深处,那被重塑为“动态平衡协议载体”的结构体,正如同一个精密的纺车,将三枚密钥传来的、性质各异的规则“丝线”抽出。银蓝色的丝线灵动而包容,代表着动态平衡的可能性;暗金色的丝线稳固而坚韧,是结构稳定的框架;淡银色的丝线则如同信息传递的神经网络,确保前两者沟通无碍。
阿莱克西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些丝线,尝试在面前的虚空中,编织出一个微小但结构完整的“规则织物”。这个织物并非实体,而是一种概念性的“和谐场域模型”,是他根据从记录者议会信息流中获得的理解,结合自身感悟进行的创造。
起初的尝试总是失败。丝线要么因动态过度而失控缠绕,要么因结构太强而僵化板结,要么因信息流转不畅而整体失衡。每一次失败,都会在他意识中引发一阵轻微的、规则层面的“反冲”,带来类似思维短路的眩晕感。
但他没有放弃。每一次失败,他都通过淡银色的信息流转密钥,仔细“复盘”整个过程,分析哪一股力量的比例或时机出了问题,然后调整、重试。苏锦偶尔会在训练室外,通过心镜之力为他提供温和的精神支持和环境稳定,但核心的“编织”工作,只能由他自己完成。
渐渐地,失败的频率在降低。他开始能够编织出维持数秒稳定的微小光斑。光斑内部,规则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和谐与生机感,虽然范围极小,却是一个自洽的、微型的“协调协议”体现。
就在一次成功的编织练习后,阿莱克西正准备收束力量,异变突生。
胸前贴身存放的、装有“信息流转密钥”核心的容器,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短暂但异常尖锐的规则脉动!这股脉动并非来自密钥本身,更像是它接收到了某种来自遥远彼端的、强烈的“信息回波”,并被动地将其中最关键、最危险的一个碎片,直接“投射”到了阿莱克西的意识中!
一幅破碎、扭曲、充满不祥预感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骤然印入他的脑海:
· 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柔和光芒构成的“山谷”,谷中生长(或悬浮)着无数无法形容的、介于晶体、植物和光影之间的奇异结构,它们缓慢地律动着,散发出宁静而古老的韵律——这应该就是“初始共鸣谷”。*
· 但在这片宁静的背景下,谷地深处,一个巨大的、如同伤痕般的“裂隙”正在缓缓张开。裂隙内部并非黑暗,而是翻滚着污浊的、不断变幻色彩的混沌云雾。云雾中,隐约可见扭曲的、不断试图模仿周围和谐结构却又总是失败、最终崩解成更混乱形态的“影子”。*
· 更远处,山谷的边缘,有几个模糊的、散发着不协调气息的“阴影”正在徘徊,它们有的闪烁着冰冷的紫红,有的则荡漾着狂乱的无定形色彩,似乎都在窥伺着那道裂隙,又或者在寻找进入山谷其他地方的路径。*
· 画面最后,定格在那道裂隙深处,一个巨大、沉默、仿佛由凝固的疯狂与痛苦构成的“眼睛”,骤然睁开了一瞬!那眼睛中没有任何理智,只有无尽的贪婪、饥渴与……毁灭的欲望。*
“呃——!”阿莱克西闷哼一声,从半空中跌落,单膝跪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那幅画面带来的精神冲击远超预期,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恐怖,更蕴含着一种规则层面的“污染”与“恶意”,让他刚刚稳固的意识结构都为之震颤。
训练室的门滑开,苏锦和等候在外的医疗助理立刻冲了进来。
“阿莱克西!怎么回事?”苏锦扶住他,心镜之力迅速探查,立刻感受到了他意识中残留的那股不祥“回波”的余韵。
“预警……来自密钥……”阿莱克西喘息着,脸色苍白,“‘初始共鸣谷’……有问题。深处有危险的‘裂隙’,里面有东西……很可怕。还有……谷外已经有‘客人’了,不止一批。”
苏锦的脸色也变得凝重。她搀扶着阿莱克西,快速将情况汇报给了刚刚结束一场技术会议的林晚和江澜。
一小时后,中央分析室紧急会议再次召开。
阿莱克西虽然脸色不佳,但坚持到场,亲自描述了通过密钥接收到的预警画面。同时,情报部门也带来了最新的、经过交叉验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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