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的蓝氏见他们慌慌张张的模样，咳嗽着摇头：都当将军的人了...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剧咳。
待气息稍平，蓝氏望着忐忑不安的二人叹道：可是有要紧事？兄弟俩交换着眼神，事关贾瑛的秘密让他们既期盼又惶恐——沙场悍将此刻竟如稚子般手足无措。
“大姐，我等为贾瑛而来。”
蓝玉紧咬牙关说道。
常茂随即点头表示赞同。
“贾瑛？”
蓝氏虽在病中，却也听闻过下人们议论此人。
这般年纪便身怀绝世武功，创下惊天功绩，
纵是自己的丈夫常遇春，恐也难以企及。
若非开国功臣的身份，满朝武将谁堪与之相比？
“只是你们为何问起他？”
蓝氏语气透着困惑，总不至于是自己弟弟心生妒忌？
或是儿子也有此意？
可蓝玉与常茂皆由她亲手抚养长大，二人品性如何，她最是了解，
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蓝玉开口道：“实在是那瑛哥他......”
“瑛哥？”
听到这亲昵称呼，蓝氏不由一怔。
此时蓝玉继续道：“他与大姐您，还有外甥女生得一般模样！”
蓝氏微微蹙眉。
常茂怕母亲不信，连忙接话：“舅舅说得不错，我也亲眼所见，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家姐复生，女扮男装。”
蓝氏彻底愣住。
片刻后，那双虚弱的眼眸突然锐利起来，紧盯着二人：“此话当真？”
见二人连连点头的模样，蓝氏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们......真没看错？”
蓝玉与常茂从大姐反应中意识到其中必有隐情，急得直跺脚。
大姐快说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
蓝玉和常茂的目光死死锁住蓝氏。
蓝氏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常茂，轻声道：当年元兵肆虐，蓝家遭难，所幸有三人幸存。
蓝玉满脸震惊，他与姐姐相依为命多年，怎会多出一人？还有谁？
是我们的兄长蓝天。
蓝氏神色复杂，但他落草为寇，家族便与他断了关系。
后来你我各有归宿，他却山寨被毁，流落江湖。
他曾来找我相助，被我拒绝。
在蓝玉和常茂看来，这选择无疑正确。
与山贼牵扯，若被陛下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他愤然离去，扬言要让我们不得安宁。
蓝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常茂连忙上前轻抚其背。
待她平复，蓝玉急问：他现在何处？
死了。
蓝氏黯然道。
两人面面相觑。
死在宫廷侍卫的毒箭下。
蓝玉大惊：他为何会闯宫？何时的事？
洪武七年十月二十七日。
这个日子让二人浑身一颤，那年发生的大事他们记忆犹新。
蓝玉急切追问：大姐，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蓝氏闭目回忆：那晚本是你大姐喜事，我却让你们先进宫探望。
常茂猛然想起此事，当时未曾在意，此刻却觉蹊跷。
那日，蓝天与几位结义兄弟一同出现时已神志不清。
他那帮所谓的兄弟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乌合之众，将昏迷的蓝天随意丢弃后便逃之夭夭。
弥留之际的蓝天断断续续提到有个女儿流落在金陵城，颤抖着竖起两根手指，却再也说不出下文，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二？
蓝玉凝视着自己同样伸出的两根手指，这个手势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年蓝天带着拜把兄弟潜入皇宫，究竟发生了何事？
常茂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在错综复杂的线索中理出一条脉络：如此说来我还有个舅舅蓝天，他失散在金陵的女儿就是丽娘？而蓝天舅母与盛老太太本是同宗？关于盛府与贾瑛的渊源，常茂早有耳闻。
蓝玉微微颔首。
照这般推算——
贾瑛是丽娘的孩子，
丽娘又是蓝天的骨血，亦即自己的亲侄女，
这么看贾瑛确实与蓝家血脉相连？
常茂长舒一口气，仿佛拼图终于归位。
待二人陪蓝氏闲话家常，见老人家面露倦色叮嘱得空带瑛哥儿来瞧瞧，便嘱咐丫鬟好生照料。
走出院门时，蓝玉忽然觉得遗漏了什么重要细节。
老人混沌的记忆深处浮现零碎片段：当年那些混账抱着个襁褓离开时...好像听见哭声？那天瓢泼大雨里传来的，究竟是雨声还是婴孩啼哭？
夜深露重。
东宫灯火通明。
得知蓝玉二人求见，朱标即刻命顾千帆引见。
这位太子自己也说不清在期待什么答案，人心有时就是这般微妙——明明有所希冀，却又道不明所求为何。
听完禀报，朱标陷入漫长的沉默。
这就是 ** ？
心头涌上的却是无边失落。
蓝玉与常茂敏锐觉察到太子的异常，某种难以名状的遗憾在三人之间弥漫。
他们同样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却说不出缘由。
退下吧。
朱标挥退众人，东宫的夜色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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