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这才明白智光撕毁密信的用意:“大师是为隐瞒带头大哥的身份,怕我寻仇,对么?”
智光坦然道:“正是。
你既知身世,为父母 乃人之常情。
但带头大哥地位尊崇,老衲不能让你知晓,以免再生杀戮。
此罪孽,便由老衲一力承担吧。”
他垂目合十,神色决然。
乔峰虽愤恨,亦心生敬意。
赵钱孙漫不经心道:“乔帮主若想取我性命,随时恭候。”
谭公急忙劝阻:“请三思!”
乔峰紧握密信,心中悲怒交加,一时难以决断。
剑髯吾兄:
与兄数次深谈,传位之意坚定如初。
然经连日思虑,愚弟仍难认同。
乔君才德兼备,功勋卓着,为人侠义忠勇,不仅为贵帮翘楚,放眼中原武林亦罕有匹敌。
以此才能继承兄之位,丐帮他日威名更盛,自是可期。
然雁门关外那场血战,其惨烈之景时时萦绕心头。
此子身世特殊,其父母命丧你我之手。
若他日知晓出身来历,恐丐帮将遭覆灭之灾,中原武林亦难免浩劫。
以他之天资武功,当世能制衡者寥寥。
贵帮内务本非外人可议,然你我情谊非常,此事牵连重大,望兄慎思。
署名处已被智光撕去。
乔峰凝视这份改变命运的书信,怔然出神。
陆翰递来信封,露出汪剑通墨迹:
【谕丐帮诸长老:若乔峰有通辽叛宋之举,全帮当合力诛之。
无论 行刺,皆可为之,诛逆者有功无过——汪剑通亲笔。】
此遗书落款正是乔峰接任帮主之日。
看着恩师遗训,乔峰心如刀割,泪落沾湿信笺......
乔帮主现在想必明白了。
非我等背信,实乃遵汪帮主遗命行事。
马副帮主生前独掌此密函,从未示人。
这些年来帮主光明磊落,毫无叛迹,故遗命未曾启用。
然马副帮主暴毙,康敏突然出示此信,我等自然起疑。
帮主又为慕容复辩解,才落入那毒妇圈套。
如今 已明,虽错怪帮主,但契丹身份既露,纵使我等愿拥戴,恐难服众......
宋长老痛心疾首。
他本欲联合众人再奉乔峰为主,奈何身世之谜已揭,恐引丐帮内乱。帮主何必追根究底......众长老扼腕叹息。
乔峰毫不在意,男子汉立于世间,怎能终生沉溺虚幻?
他深深吐纳,胸中郁结虽重,得知 后反倒生出一丝释然。
至少不必再被 蒙蔽,这便足矣。
此刻他豁然明了:「全冠清,你背叛于我,想必是因知晓我契丹血脉之事?」
昔日疑惑终得解答。
「正是!丐帮之主岂容异族担任?我反对你,有何过错!」全冠清昂首应答。
联想全冠清与康敏的勾结,乔峰当即推断——定是那毒妇向他泄露机密。
此事已无需多问。
昭然,尘埃落定。
乔峰目光扫过在场长老,见无人再敢出声,沉声道:「诸位还有何话要讲?」
他原盼有人能挺身而出暂代帮主之职,却见群丐噤若寒蝉。
失望之余,他朗声说道:「既然诸位无言,便由乔某直言——」
「乔某身世飘零,虚度三十载,今日方知因果轮回,实在愧怍。
」
「如今虽对身世仍有疑惑,但丐帮帮主之位……已无颜再居。
故此——」
话音未落,他已从腰间解下一根碧翠欲滴的竹杖,正是帮主信物打狗棒。
双手平托竹杖,肃然道:「承蒙汪帮主厚赐此棒。
乔某执掌丐帮以来,虽无大功,幸未铸成大错。
今既身份败露,理当退位让贤。
哪位兄弟愿接此棒?」
这打狗棒既是权柄象征,亦为镇帮武学之钥。
按祖训,新帮主需得前任亲授棒法,方可名正言顺继任。
然而放眼丐帮,谁人能及乔峰气魄?众 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上前。
乔峰见状叹息:「既无英才接棒,乔某只得另作安排。
」
「宋奚二位长老,请暂管打狗棒。
待他日觅得贤能,再传棒授艺。
诸位意下如何?」
形势所迫,宋长老唯有上前捧杖,黯然道:「唯有如此了……唉!」
手刚触及打狗棒,一声断喝骤然炸响。住手!
陈长老的暴喝让宋长老身形一滞。
他拧眉望向陈长老:陈兄有何高见?
只见陈长老大步上前,戟指乔峰:诸位!乔帮主绝非契丹奸细,我陈某人誓死拥戴!
此话怎讲?宋长老满脸困惑。
陈长老声若洪钟:契丹人豺狼成性,凶残暴戾。
可乔帮主侠肝义胆,气贯长虹,哪有半点胡虏模样?
宋长老沉吟道:乔帮主自幼受少林与汪帮主教诲,自然与那些蛮夷不同。
陈长老乘胜追击:既如此,为何不能继任帮主?民间尚有嫁鸡随鸡之说。
乔帮主食宋粟,说汉话,除了那虚无缥缈的身世,哪处不似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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