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石城一垮，北境这边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先说韩猛这头。
他们那三十来号人，伤的伤，残的残，躲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山坳子里，跟叫花子没啥两样。粮食快见底了，伤口的药也快用完了，后面还有影卫的狗鼻子闻着味儿追。韩猛急得嘴角起泡，天天蹲在石头顶上往远处瞅，屁用没有。
“将军，再弄不到吃的，弟兄们……”亲兵队长话没说完，但意思都懂。
韩猛烦躁地抓了把枯草：“老子知道！他娘的，难不成去抢流民那点救命粮？”
正犯愁呢，派出去找野菜的两个弟兄连滚带爬跑回来，脸上带着见了鬼似的表情。
“将……将军！外面……外面有堆东西！”
韩猛抄起家伙带人冲过去一看，也愣住了。就在他们藏身的山坳入口，整整齐齐码着几袋粮食，旁边还放着几捆用油布包好的伤药和干净布条。东西不多，但够他们应急了。
周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这……谁送的？”大伙儿面面相觑，心里直犯嘀咕。
韩猛检查了一下粮食和药，没毒，也没标记。他想起之前在山林里救过他们的那帮灰衣服。“是那帮神出鬼没的家伙？”他皱着眉，“他们到底图啥？”
东西摆在眼前，不吃不用是傻子。韩猛让人把东西搬回去，心里却更警惕了。这世道，没有白掉的馅饼。
林墨那边， 气氛也挺压抑。
他们一行人昼伏夜出，专挑没人走的山路，往北边悄悄挪。小石头懂事地搀着苏娘，林墨走在最前面探路，脸色一直没松开过。
“墨哥，我们到底要去哪儿？”苏娘忍不住问。越往北走越荒凉，她心里没底。
林墨看了看手里自己画的、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地图，低声道：“先去‘野人谷’避避风头。那边地势险，一般人找不到。等风头过去，再看情况。”
他没说的是，野人谷再往北，就是界河，河对面是靖海王公孙度的地盘。那是最后一条退路。
小石头小声问：“林先生，风将军……还会来找我们吗？”
林墨沉默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会。只要我们活着，就有再见的一天。” 这话像是说给小石头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最邪乎的还是那个无名山谷。
风妄跟睡死了似的，躺那儿一动不动。赵虎倒是“醒”着，但跟个木头桩子没两样，除了偶尔转转脖子看看风妄，其他时间就盯着火堆发呆。那条被银链子捆着的石头胳膊，偶尔会自己微微动弹一下，幽光在链子底下隐隐流转，看着怪瘆人的。
灰衣人首领，就是那个脸上糊满油彩、被手下叫“老鬼头”的家伙，这几天没事就蹲在风妄旁边琢磨。
“奇了怪了，”老鬼头用根草棍捅了捅风妄的胳膊，“邪劲儿是没了，可你这自个儿的魂儿咋也叫不醒呢？跟冬眠了似的。”
他又溜达到赵虎跟前，歪着头打量：“你这大块头更离谱，魂儿丢了一大半，就剩个空壳子跟这石头胳膊较劲。这他娘的算个啥？半人半鬼？”
一个手下过来汇报：“头儿，顾寒舟和那守夜人丫头接回来了，伤得不轻，在隔壁山洞躺着呢。另外，北边来信儿，说‘救火队’被几股流窜的姚兵残部缠住了，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老鬼头嗤笑一声：“我就知道！指望他们？黄花菜都凉了！”他摆摆手，“行了，人齐了就好。先把这两个‘睡美人’看住了，别让他们炸毛就行。等……”
他话没说完，突然，一直安静的赵虎猛地抬起头，那条被捆着的源石手臂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幽光大盛，把银链子都绷得嗡嗡作响！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山谷入口的方向。
几乎同时，石床上的风妄也猛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紧锁，皮肤下那点微弱的光芒又开始乱窜！
“我靠！又来了！”老鬼头吓一跳，赶紧招呼手下，“快！按住那个大块头！别让他把链子挣断了！”
山谷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老鬼头一边帮忙压制躁动的赵虎，一边惊疑不定地望向山谷外：“他娘的……外面又出啥幺蛾子了？这俩‘祖宗’怎么跟警报器似的？”
没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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