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我明白朱大人的意思了。”
他知道,朱侍郎既然肯来,必然是带着条件的。所谓“忠于朝廷”,不过是未雨绸缪的托词。
“只是,”穆王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朱侍郎,“朱大人今日登门,总不会只是来跟本王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吧?若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言。”
朱侍郎这才露出一丝浅笑,点了点头:“王爷果然通透。”
他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条件谈不上,只是眼下有一件事,需要王爷出手相助。”
穆王示意他继续说。
朱侍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掩饰着眼底的情绪,缓缓开口:“王爷或许还不知道,鲷城那边,出了些变故。”
“鲷城?”穆王眉头微蹙,“是赵虎丢了的那座城?大华教闹得很凶,怎么了?”
“何止是闹得凶。”朱侍郎叹了口气,语气凝重起来。
“朱怀安——也就是舍弟,在鲷城经营多年,那朱家老宅堪比军事要塞,本以为能守些时日,没成想……前几日被大华教给攻破了。”
穆王有些意外。他虽听说大华教占了鲷城,却没想到连朱家那座堡垒都守不住。
朱侍郎继续道:“那大华教倒是个狠角色。破城之后,不仅查抄了朱家的家产,还……还把我朱家这些年用各种手段占来的田产、商铺,全都还给了百姓。”
他说到这里,声音沉了几分:“那些田产,有些是用极低的价钱强买的,有些是伪造地契霸占的,还有些是借着官府的名义‘充公’后据为己有的,加起来足有上千亩,涉及周边十几个村子。”
“那大华教叛军拿着鲷城的地籍卷宗,对照百姓手里的旧契,还有朱家来不及销毁的假地契,三相对证,一笔一笔都算得清清楚楚。”
“更甚的是,”朱侍郎的指尖微微收紧,“朱家名下的田产,他竟直接分给了没地的流民和佃户,还盖上了大华教的印鉴,说是‘耕者有其田’。如今鲷城的百姓都把他当成了救星,到处喊‘大华教万岁’。”
穆王端着茶盏的手顿住了,他原以为大华教只是群打家劫舍的乱党,没想到竟会做这种事。
分田给百姓?这可不是一般乱党会干的——这是在收买人心,是在动摇朝廷统治的根基。
“你想让本王做什么?”穆王抬眸看向朱侍郎,眼神深邃,“替朱家夺回田产?”
朱侍郎摇了摇头:“田产丢了是小事,朱家的名声毁了也无妨。只是……那大华教敢这么做,分明是在挑战朝廷的法度。”
“他用大华教的印鉴取代官府的印信,私自处置田产,这是越权!若是让他这么干了,其他地方的乱党效仿起来,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他看着穆王,语气恳切:“王爷如今是监国,掌天下政务。”
“朱某恳请王爷下一道令,斥责大华教私自处置田产之罪,再派能人去鲷城重新夺回鲷城,把那些田产收归朝廷,或是还给‘合法’的主人。这样既能彰显朝廷的威严,也能遏制住这股歪风。”
穆王沉默了。他终于明白朱侍郎的来意——说什么是为了维护朝廷的体面,更是为了防止大华教用这种方式笼络人心,那不就是为了自己那些田产和钱财,说得冠冕堂皇。
他说得义正辞严,连鬓角的发丝都微微颤动,倒真有几分忧国忧民的模样。
穆王却只是淡淡“哦”了一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汤温凉,恰好压下心头那点波澜。
他放下茶盏:“朱大人的心思,本王懂。只是本王虽为监国,手里握着几分权柄,可有些事,也不是一句话就能办的。”
他抬眼看向朱侍郎,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就说调兵吧,京营需镇守京城防备藩王,若要抽调兵力去鲷城,总得有个正当由头——总不能说‘为朱家夺回田产’吧?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本王偏私?”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更要紧的是,钱。这几年父皇沉疴,南方水患又闹了两回,国库早就空了。大军开拔,粮草、军械、饷银,哪一样不要钱?本王手里实在是周转不开啊。”
说罢,他便不再看朱侍郎,只端着茶盏自顾自地喝着,眼尾的余光却悄悄瞥着对方的神色。
朱侍郎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哪能听不出穆王的弦外之音?调兵哪是“没有正当理由”的事?真要动兵,随便安个“剿除乱党、恢复地方秩序”的名头便是,说到底,还是想要点实在的好处。
他心里门儿清,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往前凑了凑,语气愈发恳切:“王爷不必忧心!钱的事,朱某来解决!”
穆王抬眸看他,故作惊讶:“哦?朱大人有办法?”
“朱家虽在鲷城折损了些家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朱侍郎挺直腰板,声音掷地有声,“朱家老宅里藏着的金银、古玩、字画,清点下来足有一百多万两银子的价值,这部分一半都可以悉数交由朝廷,充作军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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