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副教主负手立于沙盘前,劲装下摆被穿堂风轻轻吹动,她指尖悬在代表“繁城”的沙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眉头拧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阿大、阿二、和教主侄子等及几名核心教头围在两侧,或蹲或站,目光紧锁沙盘,无人言语,只有指尖划过沙粒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繁城的坚固,远超我们的预料。”良久,殷副教主率先打破沉默,她伸手抚过沙盘上繁城的沙盘——那是用三层陶土堆叠而成,边缘还刻意刻出凹凸不平的纹路,用以模拟真实城墙上的雉堞与箭孔。
“我们在西境时,所遇城池虽也有防御,却从未这般‘铜墙铁壁’。”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费解,更有几分凝重,“西境过去属大秦王朝地界,当年大华帝国尚未分崩离析时,西境与大秦东郡本就是一体,百姓往来频繁,连市集都互通有无。
“后来虽各自为政,可往大了说,终究是同根同源的‘自己人’。”
“往小了看,两地半数以上的人家都沾亲带故,姑表联姻、甥舅往来是常事。”
阿大蹲在沙盘旁,伸手拿起一枚代表西境城池的木牌,掂了掂,接口道:“可不是嘛!去年我们打西境的城池,那城墙看着高,实则是用黄土掺碎麦秆夯筑的,大雨一浇就容易塌,我们夜里挖了条地道就摸进去了。”
“说到底,那地界的城池,更多是为了划分地界、收税用,不是为了真刀真枪地防着‘自家人’。”
“南境截然不同。”教主侄子萧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他指尖轻轻点了点繁城两侧的悬崖模型。
“这里面对的是南蛮——几千年来,刀兵相向、你死我活的异族。他们抢粮食、掳人口,我们守家园、护妻儿,仇恨刻在骨子里。”
“你看这繁城的选址,卡在两山之间,本身就是天险。”
“再看这城墙,用的是南境特有的青灰硬石,据说石缝里还灌了糯米汁和石灰,刀砍不动、箭射不穿,是真真切切为了防‘外人’而修的杀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中众人,“这还不是最棘手的。”
“最棘手的是我们自己。”殷副教主会意,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们初来南境,说是‘一路征战’,实则更像‘一路漂泊’。”
“这半个月解救了上百个村落,赢得了民心,可民心不是地盘——我们没有自己的城池做后方,没有固定的粮仓存粮草,甚至连个能收治伤员的医帐,都要跟着队伍随时搭建。”
“她伸手在沙盘上划了一道弧线,从繁城一直延伸到南方的密林。
“前面是繁城这座铁疙瘩挡路,后面呢?南蛮军只是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的主力还在山林里虎视眈眈。”
“这半个月风平浪静,不是他们怕了我们,是他们没反应过来,是他们在舔伤口、集结兵力。”
“一旦南蛮子缓过劲来,从背后扑过来……”殷副教主没有说下去,但帐中所有人都明白那后果——前有繁城守军的坚壁清野,后有南蛮军的野蛮冲锋,大华教这支刚聚起的队伍,会瞬间被夹在中间,成了两头受气的“夹心饼”。
到那时,别说攻打繁城,能不能保住这五十万百姓、能不能让队伍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数。
殷副教主的指尖重重按在沙盘中央,那里是大华教此刻的驻扎地,插着一面小小的“大华”旗。
“我们现在就像走在钢丝上。”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更多是冷静的审视。
“半个月的顺利,让我们有些太乐观了。”
“我们以为‘分田安民’就能站稳脚跟,却忘了,没有稳固的后方,没有抵御两面夹击的能力,这份‘顺利’就像沙滩上的城堡,潮水一来就会崩塌。”
她转头看向阿大:“前军的攻城器械筹备得怎么样了?”
阿大脸色一红,有些尴尬地摇头:“回大小姐,我们只有些简单的云梯,还是用村民捐的木料临时做的,别说爬繁城三丈高的城墙,就算遇到城墙上的滚木礌石,也撑不住三两下。”
“撞车、投石机这些重器械,我们既没有材料,也没有会打造的工匠。”
“后勤营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萧然又问一旁的后勤官。
“最多十天。”一教众沉声道,“我们的粮草都是从恶霸地主家抄来的,还有村民自愿捐赠的,但毕竟零散。”
“繁城是南境的粮草集散地,官仓里的粮食至少能撑半年,可我们拿不到。
“一旦断粮,别说打仗,五十万百姓就要饿肚子。”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那是被解救的孩子在帐外追逐嬉戏。
这笑声与帐内的凝重形成鲜明对比,让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
洛阳望着帐门的方向,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我们不能退,退一步,就是南蛮的刀山火海,这五十万百姓会重新落入地狱。”
“我们也不能硬攻,硬攻就是以卵击石,会让兄弟们白白牺牲。”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沙盘,指尖在繁城、己方驻地与南方密林之间反复游走,“我们得想个办法——既要稳住后方的南蛮,又要找到繁城的软肋。”
“这繁城再坚固,也总有它的‘命门’ 南蛮再凶残,也总有它的‘顾忌’。”
天光渐渐西斜,帐内的光影愈发暗淡,可沙盘上的每一处标记,都在众人心中愈发清晰。
大华教的困局,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们牢牢困住,可越是困境,越能激发出破局的决心——毕竟,他们的身后,是五十万百姓的希望,是“有田耕、有饭吃、有书读”的誓言,容不得半分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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