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的烛火被穿堂风带得微微晃动,将案上那封火漆封口的密信照得明暗交错。
常坤身着玄色嵌甲,端坐于主位,指节分明的手反复摩挲着信笺边缘。
这是半个时辰前,大华教密使偷偷递来的信,字里行间的“合作”二字,像块石头投进了他心头的深潭。
“将军,依末将看,大华教这回是遇到难处了。”率先开口的是李副将。
他往前凑了半步,甲叶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目光落在信上“愿以韵城相让”那行字上,语气笃定。
“韵城是什么地方?是大商南境粮道的咽喉,若不是走投无路,绝不会把这么大的利益拱手相让。”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他们敢开这个条件,定然是内部出了岔子,要么是教徒哗变,要么是被南蛮抄了后路,再不找咱们合作,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李副将这话,末将完全认同。”
旁边的王参军立刻接话,只是语气多了几分审慎,他抬眼看向常坤,神色凝重。
“但合作归合作,咱们得留三分心眼。
毕竟大华教这些年在西境独断专行,跟朝廷素来不对付,如今来到南境,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借着‘合作’的由头,想把咱们拖进坑里?”
这话像根针,戳中了帐内众人都心照不宣的事。
王参军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更要紧的是将军您的处境。”
“繁城之失,您对外说是为了掩护十五万百姓撤退,可朝堂上那些人哪会管这些?”
“去年镇守西疆的陈将军,不过丢了个无关紧要的哨所,就被御史参了三本,最后落得个削职流放的下场。”
他继续道:“您虽有
护民的由头挡着,可真要被人揪着失城的罪名不放,日后不管是调兵还是筹粮,都会被处处掣肘——到时候别说跟南蛮抗衡,怕是连这繁城守将的位置都坐不稳。”
帐内瞬间静了下来,烛火“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
常坤沉默着,指尖在案上的地形图上划过——繁城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旁边就是韵城,再往南,密密麻麻的小点标注着南蛮各部落的聚居地。
“王参军说得在理,但咱们也得看清轻重。”一直没说话的张副将突然开口,他指着地形图上的南疆区域,语气急切,“南蛮才是咱们的心腹大患!那些部落散在南疆的山林里,人口足足有千万之众,去年冬天,他们已经开始袭扰边境的村寨了,要是让他们整合起来北上,别说繁城、韵城,连江城都得受威胁!”
他又指了指韵城的位置,对比道:“反观大华教,撑死了就五万有战斗力的教徒,剩下的十几万都是抓来的民夫,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跟南蛮比起来,根本算不上威胁。咱们要是能借着合作夺回韵城,也能断了大华教的扩大势力。”
“更重要的是,收复韵城是实打实的战功。”李副将接过话头,眼神亮了几分,“到时候拿着‘收复失地’的功劳回去,就算有人想参您,太守大人也能借着这个由头保下您——这可是将功补过的最好机会,错过了,下次就难了。”
常坤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帐内几位心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盼与审慎。
他深吸一口气,将案上的密信折好,塞进甲胄内侧——这些话,句句都说到了他心坎里。
合作有风险,但不合作,不仅会错失韵城,自己的处境也会越来越难。
“就按你们说的办。”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传我将令,派个能说会道的使者,去大华教的营地回话,说我同意面谈。”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面谈的地方,选在两军中间的那片开阔谷地上——那里无遮无挡,两边都能看到动静,再派五百精锐埋伏在谷地两侧的山林里,若是大华教敢耍花样,就给我把他们的人扣下来!”
“将军英明!”帐内众人齐声应和,之前的凝重一扫而空,纷纷起身领命。
常坤走到帐门口,望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手指紧紧攥住了甲胄里的密信。这场合作,赌的是韵城的归属,赌的是自己的前程,更赌的是大商东部的安稳——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两军对峙的开阔谷地中央,孤零零立着顶临时支起的青布帐篷,四周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尘土在谷地里打转,将两侧山林里埋伏的兵甲气息压得淡了些。
洛阳带着十二个护卫,踩着碎石子往帐篷走。
他没穿甲胄,只着一身素色锦袍,腰间系着块墨玉佩,步履从容,倒不像来谈判,反倒像赴一场寻常宴饮。
身后的护卫皆是短打装束,腰间别着弯刀,手按在刀柄上,目光警惕地扫过谷地两侧。
他们都清楚,对面常坤的两万大军就扎在三里外的山脚下,这场谈判,半分差错都不能有。
帐篷里已先到了人,常坤端坐在左侧案前,玄色嵌甲上的铜扣在帐外漏进来的光里闪闪发光,身后同样立着十二个精壮护卫,个个身材魁梧,甲胄齐全,眼神里带着久经沙场的锐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风雨飘摇的王朝请大家收藏:(m.zjsw.org)风雨飘摇的王朝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