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踩着碎石小径走进破庙时,天还没亮。脚底沾的露水顺着鞋缝渗进来,冰得他脚心一缩。他没停下,径直走到神龛前,把怀里的黄褐色册子放在灰堆上。封面朝下,像是不愿让人看见那四个字——裂肤唤劲。
他盘腿坐下,从怀里摸出三张黄符。符纸边缘已经卷了毛,是他昨夜在药庐外悄悄重新抄写的。指尖划过“一式三月寿”那行小字,停了两息,然后抬手,将册子推进灰烬深处。火苗没烧起来,但那一角纸边被余烬舔了一下,微微发黑。
他咬破右手食指,在地上画阵。血滴落在尘土里,发出轻微的“滋”声。三张符按四肢、心口的位置贴好,最后一张压在左臂旧伤上方。刀尖出鞘半寸,他划开那道十年前留下的疤。血流得很慢,像干涸的井口挤出的最后一滴水。
火焰腾起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牙齿相撞的声音。
疼。不是普通的疼。是骨头缝里钻出火来,顺着血管往上爬。他的背猛地弓起,又强行压下去。不能出声。他知道这痛会持续多久,也知道只要一声闷哼,就可能引来不该来的人。
符纸烧到第二张时,眼前开始发黑。耳边有声音,像是陈默尘在说话,又像是刘撼山在笑。画面闪出来:清漪跪在地上,手腕被铁链锁着,头发散下来遮住脸。她抬头,嘴唇动了动,他说不出她说了什么,但那眼神让他胸口发紧。
他抬起右手,狠狠拍向自己头顶。一下,两下。头皮麻了,疼意拉回几分。他闭着眼,嘴里重复:“清漪还在等我。”一遍,十遍,一百遍。直到那幻象淡下去,只剩左臂传来的胀痛。
睁开眼时,香炉旁插着的半截残香刚好烧完三分之一。他低头看左臂,原本苍白的皮肤下,浮出几道细黑纹路,像树根一样从肩头往手肘爬。他伸手去碰,皮肤滚烫,纹路却冰凉。
他知道这是反噬开始了。
他撕下衣襟,把整条左臂裹紧,塞进袖子里。站起来时膝盖发软,扶了墙才稳住。转头看向佛像背后,那里有个暗格,是他三年前追人至此发现的。他把剩下的两张符和空册子塞进去,用一块松动的砖头压好。
刚做完这些,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立刻吹灭残烛。屋里顿时漆黑一片。刀无声出鞘半寸,他退到梁柱后,屏住呼吸。
脚步停在门口。
一盏灯笼从门缝透进来,光晕扫过地面,停在神龛前的灰堆上。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孙巧言。
杜守拙没动。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说,“但我让他们在庙外等着。”
杜守拙冷笑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带人来抓我?”
“我要抓你,就不会只带两个脚夫。”孙巧言站在门口,没往里走,“我是来找你的。为了北方的事。”
杜守拙慢慢从柱后走出来,藏在袖中的左手隐隐作痛。“你说北方?”
“刘撼山最近往北调了三批人,押着一辆黑篷车。车上有人,一直没下来。”孙巧言提着灯,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我知道你想救谁。我也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练禁术。”
杜守拙眼神一冷:“你跟踪我?”
“我不需要跟踪。”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叠好的布,“我在赌坊等了你三天。你不出现,我就只能来找你。”
杜守拙盯着那块布:“是什么?”
“活人地图。”她说,“不是画出来的,是记下来的。每一条路,每一个哨卡,哪个时辰换岗,哪段山路有埋伏。全在这上面。”
杜守拙没接:“为什么给我?”
“因为我欠杜家。”孙巧言看着他,“十年前,你娘救过我一命。那时我被人追杀,倒在你们村口。她收留我三天,给我治伤,还让我换了衣服逃走。后来屠村那天,我没敢回去。”
杜守拙喉咙动了一下。
“我知道你恨刘撼山。”孙巧言声音很平,“我也恨。但他现在做的事,不只是关一个女人那么简单。他在找一样东西——断锋刀谱的下半部。他已经快找到了。”
杜守拙眉头一皱。
“你以为他为什么一直没杀你姐姐?”孙巧言说,“因为她知道藏谱的地方。而你爹当年,把真正的心法刻在了铜锁内圈。你手里那半块,只是钥匙的一半。”
杜守拙低头看袖中藏着的铜锁残片。
“郑玉寒知道这事。”孙巧言继续说,“所以他才会偷走‘撼山篇’。但他没告诉你全部真相——清漪不是普通的囚徒。她是杜家血脉里唯一能解开铜锁密文的人。”
杜守拙抬头:“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曾是刘撼山的情报头目。”孙巧言放下灯笼,解开外衣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褪色的刺青——一只倒悬的蝙蝠,“我卧底八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杜守拙终于往前走了一步:“你要什么?”
“我要你活着拿到刀谱。”她说,“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毁掉它。真正的‘断锋’一旦完整,落在刘撼山手里,江湖就再没人能挡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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