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站在血池边,左手掌心贴着铜锁。那块半旧的金属已经温热,像是被体温焐了许久。他没有动,只是盯着刀锋上流转的黑白气流。刚才练了八遍断锋三式,每一刀都比前一刀更稳,可左臂还是传来一阵抽痛。
他闭眼,呼吸放慢。脑海里浮现出妹妹坐在灯下绣花的样子。手指灵巧地穿针引线,头也不抬地说:“哥,这朵梅花要双线走边才结实。”声音很轻,却让他心头一松。
真气顺着经脉缓缓运行,黑白二气在丹田交汇,不再冲撞。他睁开眼,重新握紧断锋刀。这一回,刀起得慢,落得沉。第一式:守拙。脚步扎地,肩不动,肘不晃。第二式:断锋。刀锋划出一道直线,泥浆飞溅。第三式:归心。收刀入怀,气息下沉。
第七遍时,左臂旧伤突然一紧,像有铁钩在里面拉扯。他没停手,反而借着痛感催动真气,让黑纹从手腕爬到小臂,又迅速褪成灰白。皮肤裂开的地方渗出血珠,但很快凝结。
他知道,这伤不会再拖累他了。
第八遍挥刀到“归心”式,动作刚定,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地面微微震动,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那是秘洞方向。
他转身望了一眼,眉头皱了一下,又立刻松开。不能急。现在冲过去,只会把命丢在门口。他低头看着血池水面,波纹晃动中,一张脸慢慢清晰起来。
那是他自己,却又不像他自己。眉骨的线条,鼻梁的角度,甚至嘴角那道浅疤的位置——竟和师父陈默尘年轻时一模一样。他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师父把刀递给他时说的话:“刀不是为了杀人,是让人活着。”
那时他不懂。他只想着报仇。屠村那天,他躲在柴堆后,看见母亲被人拖走,父亲倒在血泊里,嘴里还喊着他的名字。他咬破嘴唇也没敢出声。后来师父找到他,教他练刀,他以为只要够强,就能把那些人一个个砍倒。
可现在他明白了。他要的不是砍倒谁,是要带清漪回家。
他抬起左手,看着腕上的“守”字刺青。守什么?不是守恨,是守那个会绣梅花、会叫他“哥”的人。刀法圆满与否,不在招式多狠,而在这一念有没有立住。
体内真气自然归元,黑白二气交融无碍。刀意贯通全身,再无滞涩。
他将铜锁攥进掌心,贴在唇边。这个动作做完,他弯腰拔起插在泥里的断锋刀。刀锋离地那一刻,缠绕其上的气流稳定如带,不再躁动。
火光还在闪,爆炸声接连响起。他知道那是郑玉寒动手了。时间不多,但他不能乱。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迈出第一步。
脚踩进泥里,稳稳落下。第二步,地面微颤。第三步,刀尖向前,划过空气发出低鸣。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像丈量过一般。旧伤还在,疼痛也没消失,可他已经学会和它共处。就像小时候背着清漪走过田埂,一步不敢错,一步不敢停。
血池边留下一串脚印,深深浅浅,通向高台外的小径。那边有一块歪斜的石碑,刻着“大巴山秘洞”五个字。铜锁上的刻痕和碑文对得上,路径也吻合。他记得清漪留下的布角,记得她鞋印的大小,记得她用的止血粉的味道。
他还记得她最后一次看他时的眼神。不是害怕,是担心他会把自己赔进去。
风刮得紧了些,吹起他的衣角。远处又有一次爆炸,这次更近。碎石滚落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喊叫声。守卫肯定乱了阵脚。
他停下脚步,在离石碑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右手握刀,左手再次摸出铜锁。这块残铜陪了他十年,从江南到北境,从一个逃命的孩子变成如今能站在这里的人。
他不是为了杀戮走到今天的。
他是为了一扇门。一扇关了十年的门。门后有个人,等他去推开。
他把铜锁塞回怀里,刀横于胸前。火光映在刀面上,黑白气流静静缠绕。他看了眼天色,月亮偏西,子时将近。
不能再等了。
他迈步走向石碑后的暗道入口。地面铺着碎石,走上去没有声音。通道口黑着,里面不知有多少陷阱。但他知道,清漪就在尽头。
他走进去两步,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血池水面正泛起涟漪。不是风吹的。有人动过这里。
他皱眉,退回洞口边缘,蹲下身检查地面。泥上有几道划痕,新鲜的,像是有人拖着重物经过。痕迹一直延伸到池边,消失在水里。
他伸手探进血池,捞了几下,指尖碰到一块硬物。拿出来一看,是一枚铜片,上面刻着“卯三”两个字。
这不是他认识的标记。
他把铜片翻过来,背面沾着暗红的泥。他擦掉,发现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勿信皮坎肩”。
手指一顿。
皮坎肩早在三十里外就被毒针射中,倒在地上没了气息。是谁留的这条讯息?什么时候?
他盯着铜片看了很久,然后把它放进怀里。不管是谁,既然能进到这里,说明对秘洞有了解。警告未必可信,但也不能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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