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事件”如同在沈清辞平静无波的内在世界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余波持续震荡。她清晰地意识到,“秦浩”这个变量在她个人情感方程式里的权重,已经发生了质的飞跃。他的存在,不再仅仅与“效率”、“合作”相关,而是开始更频繁、更强烈地引发那些她暂时归类为“不明生理信号”的反应,这些信号的强度和复杂度都显着提升。
她决定启动一项更深入、更系统的“研究计划”,课题名称暂定为《关于变量“秦浩”行为模式及其对观察者情感系统影响的深入探究》。她需要更多数据,更精确的观察,来解析这种日益显着的影响源。
她开始以更高的频率和更细致的维度观察秦浩。不仅观察他与她互动时的每一个细节——他递过来咖啡时指尖的温度,他说话时喉结滚动的频率,他倾听时微微侧头的角度——也开始系统地观察他与社团其他成员、与康复中心老师、甚至与路上偶遇同学的互动模式。
她动用了她强大的观察力和记忆力,甚至在安全的、不侵犯隐私的前提下,进行了一些简单的量化测量(当然,是在心里完成的)。
她收集到的数据如下:
记忆偏好: 秦浩能准确记住她所有微小的、甚至连她自己都未必在意的习惯:咖啡必须无糖,看书深入时会无意识地用食指卷起一缕发梢轻轻绕动,思考难题时会习惯性地用牙齿轻轻咬住笔帽,偏好某个特定品牌的薄荷糖,坐车时喜欢靠窗的位置……
眼神接触: 秦浩与普通人进行社交性眼神接触的平均持续时间约为1.5秒。而与她的眼神接触,经过她多次暗中计时(借助心里默数),平均持续时间达到2.2秒,且方差较小,说明具有稳定性。更显着的差异体现在瞳孔反应:在光线条件稳定的室内,当他看向她时,她凭借敏锐的观察力,注意到他瞳孔放大程度相较于看其他人时有显着增加(她甚至偷偷用手机里的瞳孔尺寸对比图进行过粗略参照)。文献表明,瞳孔放大可能与兴趣、吸引力等正向情感相关。
行为优先级: 在社团集体活动中,当同时有多人需要帮助时,秦浩在无意识状态下,走向她并提供帮助的响应时间,平均比响应其他人快0.8秒。在分发物品时,递给她的动作会下意识地更轻缓。
笑容差异: 他对所有人都常带笑容,但沈清辞通过微表情分析(她自学过相关课程),发现他对她露出的笑容,眼角周围肌肉的收缩(鱼尾纹)更明显,笑容的持续时间平均长0.5秒,且笑容消退的速度更慢。
这些数据经过初步整理和分析,指向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却也让沈清辞感到困惑的模糊结论:秦浩对她,很可能存在一种超越普遍“社交合作”与“互助关系”的、更为特殊和强烈的情感倾向。
她调取了自己内心的“情感数据库”,尝试将这种情感与已知分类进行匹配和模式识别:
· “友情”? 数据模式不符。秦浩对她的关注度、细节记忆度以及某些生理反应指标(如瞳孔放大),明显超出了她对普通朋友关系的定义范畴,也高于她观察到的秦浩与其他朋友的互动水平。
· “同情”或“怜悯”? 完全不对。他的行为里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意味,更没有那种对待“弱者”的小心翼翼。相反,他始终将她视为平等的、甚至在某些方面更为强大的合作者。
· “爱情”? 这个分类太复杂了。涉及到的变量太多:荷尔蒙、社会建构、文化脚本、依恋风格……缺乏清晰统一的定义标准和可量化的指标。而且,这个分类所描述的那种强烈、排他、甚至有时带有非理性色彩的情感状态,与她自身的体验似乎有相通之处(比如强烈的生理信号),但又觉得难以完全对应。她无法确认。
直接询问,是获取核心数据最有效率、误差最小的方式。这是沈清辞一贯的处事原则。
于是,在一个周五的下午,图书馆靠窗的安静角落,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沈清辞合上了面前那本厚厚的《认知心理学原理》,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地直视坐在对面,正在笔记本电脑上处理工作的秦浩。
“秦浩学长,”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没有任何预兆地开启了这个话题,“根据我近期的系统性观察和数据收集分析,你对我表现出的一系列行为模式,包括但不限于:超出常规社交记忆范畴的细节关注、显着延长的眼神接触时间、伴随瞳孔放大生理反应、优先级的行为响应,以及特定的笑容模式等,这些行为集群,似乎无法被‘普通社交’或‘合作互助’关系模型所完全解释。”
她顿了顿,给秦浩一些消化信息的时间,然后继续以学术探讨般的口吻,清晰而直接地抛出了核心问题:
“因此,我提出假设:你的行为动机中,是否包含了通常被定义为‘喜欢’或甚至是‘爱’的这类情感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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