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里弥漫着香槟与汗水混合的辛辣气味，欢声笑语之下，却潜藏着令人不安的暗流。奥尼尔瘫在皮质长椅上，队医正小心翼翼地用冰袋敷在他肿胀的右肩——那是加时赛最后时刻与奥斯特塔格那记山崩地裂般的碰撞留下的勋章。每一次冰袋的触碰，都让奥尼尔龇牙咧嘴地倒吸一口冷气。
“肌肉轻度扭伤，韧带有点刺激，万幸没有结构性损伤。”队医压低声音，对眉头紧锁的德尔·哈里斯教练汇报，“但G2肯定会有影响，疼痛和活动度受限是免不了的。”
角落里，科比沉默地脱下湿透的8号球衣，他左膝上那一大块触目惊心的紫黑色淤青暴露在灯光下，像一枚丑陋的烙印。那是他无数次义无反顾杀向内线，与卡尔·马龙那些被裁判默许的“强硬”对抗后留下的印记。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淤青，只是动作略显僵硬地换上干净衣物。另一边，埃迪·琼斯独自坐在储物柜前，平板电脑上反复播放着最后时刻他投失的那记底角空位三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发白，脸上没有了往常的温和，只剩下钢铁般的凝重。
次日的训练馆，气氛与昨晚的狂欢截然不同，凝重得如同战前指挥部。
哈里斯教练没有进行任何常规训练，而是直接将全队召集到录像分析室。屏幕上播放的剪辑片段堪称一部季后赛身体对抗的“教学”片，触目惊心：
· 科比通过无球掩护时，布莱恩·拉塞尔至少有三次明显的拉扯球衣动作，幅度之大几乎要将球衣撕破，裁判近在咫尺却毫无表示。
· 奥尼尔每一次在低位深区要位，马龙的铁肘总会“恰到好处”地顶在他的腰眼或肋骨上，动作隐蔽而凶狠。
· 甚至老将罗伯特·霍里，也在一次空切中被斯托克顿看似无意伸出的脚绊得一个趔趄，险些重伤。
录像结束，灯光亮起，哈里斯教练关掉投影仪，声音低沉而有力：“都看到了吗？这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方式，这就是盐湖城的季后赛篮球。他们不会因为输掉一场就改变骨子里的东西。G2，只会更激烈，更肮脏。我们要赢的，不光是记分牌上的数字，还要赢下这场意志和身体的战争！”
下午的战术会议，科比语出惊人。
在助教们分析完常规对位后，科比主动走到战术白板前，拿起记号笔。他流畅地画下爵士队经典的“UCLA切入”和挡拆启动战术，笔尖精准地点在马龙通常移动的路径和霍纳塞克的落位上。
“看这里，”科比的声音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斯托克顿和马龙的挡拆，当斯托克顿走右侧时，数据统计显示马龙有超过70%的概率会拆向左侧肘区，而不是顺下。因为他们要清空强侧给斯托克顿中投或霍纳塞克的弱侧绕掩护。”
他顿了顿，笔尖移到弱侧：“而霍纳塞克，他几乎永远只在弱侧45度角和底角两个点移动，他的‘假动作后反向跑位’第三场比赛一共用了4次，模式固定。”
他环视鸦雀无声的会议室，抛出核心观点：“我们可以利用这些习惯，在防守时进行预设性的包夹和轮转。比如，在马龙大概率移动的路径上提前设防，诱导斯托克顿往我们希望他传球的方向出球，然后完成抢断。”
一位资深助教忍不住脱口而出：“科比……这些细节，这些概率，你是怎么……？”
科比平静地迎上他惊讶的目光，回答道：“过去这个夏天，我看完了爵士队过去三个赛季所有的季后赛录像带，每一场，每一个回合。”
更衣室内瞬间落针可闻，只能听到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连奥尼尔都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眼神复杂地看着科比。这种近乎偏执的准备程度，超出了他们对“努力”的常规认知。
G2赛前的新闻发布会，火药味被彻底点燃。
有盐湖城记者不怀好意地向奥尼尔展示了几张马龙肘击他的高清截图，问道：“沙克，你如何评价卡尔这种‘老派’的防守？”
奥尼尔咧开大嘴，露出标志性的笑容，但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替我谢谢卡尔，他让我想起了我奶奶的按摩手法——就是劲儿有点大。不过没关系，G2我会用一连串的隔扣，帮他好好回忆一下什么叫篮球场上的礼貌。”
而当另一位记者将话筒对准科比，问他将如何应对爵士队这些游走在规则边缘的小动作和身体对抗时，科比的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冷得像冰：“篮球场上有太多噪音，但最终，决定一切的永远是篮筐。他们可以用他们的方式打球，而我会用得分来说话。”
夜幕彻底笼罩盐湖城时，科比独自一人返回了球馆。
空荡荡的球场里，只有篮球撞击地板的回声和他沉稳的呼吸声。他径直走向底角——那个G1最后时刻埃迪·琼斯投失的位置。接球、起跳、出手……动作机械而精准，一次又一次。他连续命中了超过两百记底角三分，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训练服。
资深训练师加里·维蒂站在场边，忍不住出声提醒：“科比，你的膝盖需要冰敷，不能再加重负荷了。”
科比没有停下，只是抱起一个篮球，大步走向罚球线，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加里，如果下一场，埃迪或者任何队友在同样的位置再次得到机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自己处于最能抢到那个篮板的位置。”
加时赛最后那个价值连城的进攻篮板，并非偶然。
窗外，盐湖城的灯火如同繁星洒落人间。完成所有加练后，科比独自站在中圈的球队标志上，双臂抱胸，沉默地凝视着对面半场，那个被灯光投射在地板上的、巨大的爵士队队徽阴影。
系列赛，才仅仅打了一场。这轮艰苦卓绝的西部半决赛，真正的腥风血雨，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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