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山?”
这三个字,像是一块石头,猛地砸进了王二的心湖里,激起千层浪。
陈万山,就是陈老板。那个曾经把小满糖坊逼入绝境,那个垄断糖料市场、构陷同行、甚至牵扯出皇子之争的罪魁祸首。他不是被判了流放三千里吗?听说后天就要启程了。
王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满是警惕:“他一个阶下囚,还有什么话要对我们林老板说?我看,没什么好话!你拿回去吧,我们不稀罕!”
他说着,就要关门。
“王二,慢着。”
小满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糖勺,走到了门口。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厌恶,只是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林老板。”狱卒看到小满,恭敬地拱了拱手,“陈万山说,这封信,您一定要看。他说,这是他这辈子,最后想说的话了。”
小满伸出手,接过了那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很薄,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信封的封口处,没有火漆,只是用一根细绳简单地系着。看得出来,写信的人,当时的条件并不好。
“多谢了。”小满对着狱卒点了点头。
狱卒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唏嘘:“林老板,您是个好人。陈万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这封信,您看与不看,都别往心里去。”
说完,狱卒便转身,默默地走了。
王二看着狱卒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小满手里的信封,气得直跺脚:“林老板,您干嘛要接他的信啊?那陈万山,就是个黑心肝的!他现在说什么,都不过是临死前的狡辩罢了!”
李二牛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说:“是啊,林老板,这种人的话,不值得您看。”
小满没有说话。他捏着那个薄薄的信封,站在院门口,看着满地的桂花,沉默了许久。
风又吹了过来,卷起几片花瓣,落在他的脚边。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陈老板的场景。
那是在汴京的糖料市集上。陈老板穿着锦缎长袍,戴着玉扳指,身边跟着几个随从,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他看着小满的摊子,眼神里满是轻蔑,说:“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做点什么不好,非要做这种小本生意?跟着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时候的小满,只是个刚到汴京的外乡人,守着爹娘留下的手艺,只想安安稳稳地开一家小糖坊,赚点糊口的钱。他拒绝了陈老板的招揽,因为他知道,陈老板的钱,来得不干净。
后来,陈老板便开始处处针对他。先是抬高糖料价格,断他的货源;再是散播谣言,毁他的名声;最后,更是勾结三阿哥,直接让皇宫的太监来查封他的糖坊。
那些日子,是小满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糖坊被封,百姓议论,学徒惶恐,连隔壁的铺子都怕惹祸上身,悄悄关上了门。他站在贴满封条的糖坊门口,手里攥着那把糖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清者自清,他不能倒下,不能辜负爹娘的期望,不能让那些跟着他的人,失望。
幸好,他挺过来了。
靠着那本厚厚的用料台账,靠着苏小棠的帮助,靠着太医院的检验,靠着百姓们的眼睛和嘴巴,他终于洗清了冤屈。
再后来,他成立了糖商联盟,打破了陈老板的垄断;他找到了父母当年的账本,找到了张老先生,找到了那块刻着“陈”字的玉佩;他和八阿哥联手,终于把陈老板和三阿哥的罪行,揭露在了皇上面前。
陈老板被判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这个结果,大快人心。
可现在,这个即将踏上流放之路的罪人,却托人给他送来了一封信。
他到底想说什么?
小满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解开了信封上的细绳。
信封里,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纸是粗糙的草纸,边缘还有些破损。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写字的人,手抖得厉害。
纸上,只有一句话。
一句很短的话。
小满的目光,落在那句话上。
阳光落在纸页上,那句话,像是刻在了他的心上。
“你的甜治不了我的贪,也挡不住人心的恶。”
一行字,十五个。
却像是一块巨石,猛地砸进了小满的心湖里。
他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草纸,久久没有说话。
风吹过,卷起纸页的一角,发出沙沙的声响。
王二和李二牛凑了过来,看到了纸上的那句话。
王二当场就炸了:“好啊!这个陈万山!都成阶下囚了,还敢说这种混账话!什么叫甜治不了贪?什么叫挡不住人心的恶?要不是他自己贪心不足,想垄断糖市,想攀附权贵,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李二牛也气得脸通红:“就是!他这是死不悔改!”
小满依旧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句话上,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鄙夷,只有一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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