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营帐内的马灯,光线昏黄,将斥侯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杀马……放血……画图案……”
这几个词在死寂的营帐里盘旋,像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连夜骁的呼吸,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夜祁没有说话。
他只是站在那张简陋的行军地图前,垂着眼,仿佛在研究地图上敌军的驻扎点,又仿佛什么都没在看。
但营帐里的气压,却在一寸寸地降低,压得人喘不过气。
半晌,他终于动了。
他伸出手,拿起桌上一块代表己方骑兵的木牌,在指间缓缓摩挲。
“夜骁。”
“在!”
“你带斥候营,继续监视。我要知道那个黑色营帐里,每时每刻发生的所有变化。哪怕是多点了一盏灯,都要立刻回报。”
“是!”
“其余人,按原计划休整,加强戒备。明日拂晓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斥候刚才汇报的,不过是敌军多挖了一条壕沟。
这股超乎常人的镇定,驱散了军官们心中的些许恐慌,他们纷纷领命,躬身退出了营帐。
很快,营帐里只剩下夜祁一人。
他转过身,走到营帐门口,掀开厚重的帘布。
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远处的敌营,在黑暗中亮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而那个斥候所说的、被黑布笼罩的巨大营帐方向,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仿佛一个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
东洋阴阳师。
用活物鲜血进行的诡异祭祀。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战争。
他脑中闪过鹰嘴崖那张染血的符纸,闪过那道绿色的邪门火焰,最后定格在冷青璃那双能洞察能量流转的金色妖瞳上。
这场仗,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能只靠枪炮来打。
他放下帘布,转身抓起搭在架子上的玄色铁甲。
金属甲片碰撞,发出清脆的铿锵声。
“来人。”
一名亲卫立刻跑了进来。
“备马。”
……
从东郊战场到天津卫城,快马加鞭也需要一个多小时。
夜祁一路疾驰,战马的铁蹄踏碎了深夜的寂静。
白日厮杀的疲惫,早已被一股更深沉的焦灼所取代。
他需要物资,需要药品,更需要一个答案。
当高耸的城墙出现在视野尽头时,他勒紧了缰绳,战马长嘶一声,速度稍缓。
守城的士兵远远看到那道熟悉的玄甲身影,先是紧张地举枪戒备,待看清来人后,立刻爆发出压抑的惊呼。
“是督军!督军回来了!”
沉重的城门在一片慌乱的叫喊声中,为他一人缓缓打开。
他没有停歇,穿过空旷的街道,直奔督府而去。
督府门前,两盏巨大的灯笼散发着橘黄色的光,将门前的一小片空地照亮。
夜祁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动了门口的守卫。
然而,未等守卫上前盘问,他已然翻身下马。
“咚”的一声,军靴重重落地。
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硝烟与煞气,就这么闯入了灯笼的光晕之中。
也闯入了那道已在寒风中等待了许久的身影的视线里。
冷青璃就站在门廊的阴影下。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斗篷,小巧的下巴缩在毛茸茸的领口里,一张脸在灯火下显得格外苍白。
从前线传来“敌军已退”的消息后,府内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她,心里的那根弦反而绷得更紧。
她无法忘记在妖瞳中看到的,那潜伏在敌军最深处的、庞大到令人战栗的妖气。
夜祁他们,只是暂时击退了先锋,真正的危险,还蛰伏在暗处。
她坐立难安,最终还是走出了温暖的房间,站在这里,望着东方无尽的黑夜,一等就是几个钟头。
当那熟悉的马蹄声响起时,她的心跳几乎停了一拍。
此刻,看着那个从黑暗中走出的男人,她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却又被另一种情绪狠狠揪起。
他回来了。
可他身上的那件玄色铁甲,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上面布满了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即便隔着几步远,依然霸道地钻入她的鼻腔。
夜祁也看到了她。
他原本紧绷的面部线条,在看清那道纤弱身影的瞬间,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
他迈开长腿,向她走去。
每一步,都带着甲胄沉重的摩擦声,也带着一身的疲惫与风尘。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
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冷青璃仰起脸,终于能看清他。
他的脸上也沾着些许血污,衬得那双眸子愈发深邃,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疲惫,却像一杆插在地里的长枪,脊梁挺得笔直。
她的指尖在斗篷下微微颤抖,想上前,想看看他甲胄下的身躯是否也添了伤口,可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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