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既定,雁回关如同一架精密而高效的战争机器,迅速运转起来。
明面上,关墙上的守军数量似乎增加了,旌旗插得更密,巡防的队列也更加频繁。工匠营日夜不停地赶制箭矢、修补铠甲,打造守城器械,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萧夜离每日必亲自巡关,玄色身影所到之处,引来将士们崇敬的目光和山呼般的问候。他时常驻足,与普通士卒交谈几句,询问防务细节,检查武备状况,沉稳自信的姿态极大地稳定了军心。一切迹象都表明,大雍守军正秣马厉兵,准备与突厥人血战到底,长期抗衡。
暗地里,五百名精挑细选出来的镇北军锐士,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进行着准备。他们个个都是山地作战的好手,擅长潜伏、攀援与长途奔袭,对北境的风霜严寒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楚擎天老将军将自己珍藏的烈酒分发给这些儿郎,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用那双饱经风霜的虎目一一扫过他们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庞,重重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南风,楚擎天的义子,一个沉默寡言却行动如风的年轻将领,被委以这支奇兵的主将重任。他接过楚擎天递来的代表指挥权的半块虎符,单膝跪地,只说了四个字:“义父,保重。”随即起身,目光坚毅如铁。
楚倾凰也没有闲着。她利用这三日时间,结合系统数据库和北境特有的草药,带着医护营赶制出了一批效果更强的金疮药、解毒散和御寒药丸。她将这些药分发给奇袭队的每一位成员,并详细告知用法。同时,她还绘制了更加精细的、标注了可能水源、隐蔽点和突厥已知哨卡大致位置的小型地图,交给了楚南风。
“义兄,此行凶险,万事小心。”临行前夜,楚倾凰找到正在最后检查装备的楚南风,将一个小巧的玉瓶递给他,“这是‘护心丹’,若受重伤,气息濒绝时服下,或可吊住一线生机。”
楚南风接过玉瓶,冰冷的面容微微松动,看着眼前这个虽无血缘却早已视若亲妹的女子,低声道:“放心。关内……父亲和殿下,还有你,更要小心。突厥损失了阿史那部,绝不会善罢甘休。”他顿了顿,声音更沉,“更要小心……来自背后的冷箭。”
楚倾凰心中一凛,郑重点头:“我明白。”
第三日,夜色浓重,无星无月,正是潜行的最佳时机。五百锐士在楚南风的带领下,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从那条被藤蔓和乱石遮掩的隐秘小路潜出了雁回关,身影迅速消失在崇山峻岭的黑暗之中。
送走奇兵,关内的气氛似乎更加凝重了几分。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着远方可能传来的好消息,也警惕着突厥随时可能发起的疯狂报复。
萧夜离肩上的压力更重。他不仅要维持关防的稳固,还要时刻关注可能来自朝廷的风吹草动。楚倾凰的话和楚南风的提醒,让他对内部的隐患丝毫不敢放松。他加派了玄影手下的影卫,不仅监视关外突厥动向,也暗中留意关内是否有异常的信息传递。
楚倾凰则几乎住在了伤兵营。野狼谷带回的伤员需要持续治疗,关内日常的守城战也会产生新的伤患。她精湛的医术和不知疲倦的身影,成了伤兵们最大的慰藉。同时,她也在利用系统,持续不断地尝试扫描更广阔的区域,试图捕捉突厥粮草囤积点的能量反应,或者寻找任何可能对楚南风他们行动有利的信息。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雍京,皇城。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年迈的雍帝靠在龙椅上,眉头紧锁,看着手中一份来自北境的加急军报。下面站着几位重臣,包括新任的兵部尚书和几位阁老。
“众卿家,宸王在北境首战告捷,于野狼谷歼敌八千,重创突厥阿史那部,大涨我大雍国威,实乃可喜可贺。”雍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但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宸王殿下英勇神武,实乃国之柱石!”几位大臣连忙附和。
然而,就在一片颂扬声中,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了。出自御史台的一位老御史,他以耿直(或者说迂腐)闻名。
“陛下,老臣以为,野狼谷大捷固然可喜,然其中亦有隐忧,不可不察。”老御史手持玉笏,躬身道。
“哦?王爱卿有何高见?”雍帝抬了抬眼皮。
“陛下,据军报所言,此战宸王殿下亲率孤军深入险地,虽获大胜,然主帅亲自涉险,岂是万全之道?此其一。”老御史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其二,军报中提及,随军之人中,有已故楚国公之女,楚氏倾凰,以‘参军兼医官’身份随行,并于战阵之中,张弓射箭,干预战事!女子干政,已非吉兆,女子涉足军旅,更是亘古未有之荒唐!长此以往,纲常何在?军纪何存?老臣听闻,此女在军中颇得士卒拥戴,恐非……恐非国家之福啊!”
这番话如同冷水滴入油锅,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有人面露赞同,有人皱眉不语,也有人暗中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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