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正房内。
新换的松木熏香在雕花青铜香炉中缓缓流淌。
清冽中带着一丝苦涩,像是在刻意洗刷禁足期间留下的压抑气息。
慕夫人端坐在那面镶着玳瑁的紫檀木梳妆台前。
背脊挺得笔直,任由心腹嬷嬷曹氏为她梳理那一头依旧乌黑浓密的长发。
镜中的她依旧保持着贵妇的雍容…
但眼角细密的纹路和紧抿的唇线…
都昭示着这数月幽禁在她身上刻下的痕迹。
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眸子…
如今沉淀着挥之不去的阴郁与淬炼过的冷厉。
这段时日,委屈夫人了。
曹嬷嬷将一支赤金点翠凤尾簪稳稳插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
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与心疼。
慕夫人的指尖有节奏地轻敲着光滑的梳妆台面。
发出规律的轻响。
委屈?
她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淬毒般的寒意:
真正让我寝食难安的…
是看着沈家那个丫头在京城风光无限…
而我们慕家却处处受制。
她的声音渐沉,如同冬日里结冰的湖面:
老爷在朝堂举步维艰…
璟儿的前程也受影响…
就连叶家也开始摇摆不定,见风使舵……
这口气,我如何能咽得下?
曹嬷嬷会意,将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
夫人的意思是,要借琅琊王氏的势?
不错。
慕夫人眼中闪过锐利如鹰的算计光芒:
王家富可敌国,生意遍布各地…
盐铁、漕运、丝绸、茶叶,哪一样没有他王家的影子?
若是能得他们倾力相助…
不仅银钱无忧…
那些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
那些能直达天听的影响力,更是无价之宝!
可是王家历代家主都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从不轻易涉足朝堂纷争…
尤其是那位执掌后宅的王老太君…
更是精明过人,油盐不进……
精明?
慕夫人嗤笑,那笑容里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在绝对的利益,或者说…
在无法拒绝的把柄面前…
再精明的人也要低头。
王家再富有,也不过是商贾之流…
终究要仰仗官家的鼻息。
她起身,曳地的缕金百蝶穿花裙裾划过光洁的地面。
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那些被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花木…
眼神阴鸷。
王家那位嫡长女王芷嫣,年方十五,正是议亲的年纪。
听说王老太君对她宠爱有加,视若珍宝…
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曹嬷嬷脸色微变,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惊疑:
夫人是想从王小姐身上下手?
可上次城外劫持之事失败…
王家定然如同惊弓之鸟…
对王小姐的保护必定更加严密,恐怕……
上次是璟儿太过鲁莽,手段也过于直接。
慕夫人语气淡漠,仿佛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失败品。
对付这样被保护得滴水不漏、不识人间险恶的娇花…
硬来是下下之策…
要用更巧妙、更不着痕迹的手段。
她转过身,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眼中闪着捕猎者般的冷光:
再过几日就是护国寺一年一度的莲华法会…
王老太君信佛虔诚,必会带她前去祈福。
那是个绝佳的契机。
要在法会上动手?曹嬷嬷试探着问。
慕夫人摇头,唇边露出一丝诡秘而自信的笑容:
在那种地方动手,太过显眼,容易留下痕迹。
我要的,是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地…
甚至是求着要来我们慕府。
她示意曹嬷嬷再靠近些…
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
将自己的毒计细细道来:
你亲自去办…
找一个能接近王芷嫣饮食的贴身丫鬟…
要那种要么贪财虚荣、眼皮子浅的…
要么家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容易拿捏的。
让她在王芷嫣每日必用的晨起花茶或晚膳后的安神羹汤里…
下一点无忧散
记住,分量一定要精准…
每次只需米粒大小…
化入汤水后无色无味,银针也验不出。
这东西初期只会让人心神不宁,夜寐多梦,精神倦怠…
脉象上也只是略有浮滑…
寻常大夫多半会诊为思虑过度。
然后,她继续低语,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安排我们手下机灵、面孔生、看起来老实可靠的婆子或小厮…
扮作寻常顾客或别府仆役…
在她常去的玲珑阁脂粉铺子或墨香斋书铺附近…
偶遇她或她的贴身丫鬟。
要装作闲聊般,不经意地、却又言之凿凿地提起…
我们慕府后园那座清心湖畔的假山石缝间…
生有一种罕见的七叶宁神兰
要说得活灵活现…
说此兰形态雅致,香气清幽…
闻之能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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