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广眯起了眼,他从这个女鬼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而又新奇的味道。
沈观灯没有卖关子,直接摊牌:“很简单,合作。由我幽冥司为您策划一场‘龙王惠民亲民月’活动。第一步,以龙宫名义,减免清湾河未来一月的所有水税;第二步,由您亲自带队,公开修缮沿河堤坝;第三步,您需每日沿河巡视,聆听民意。所有过程,将由我的人,也就是巡河司的陆大人全程记录,昭告全城。”
“荒唐!”敖广怒极反笑,“我堂堂龙宫太子,去给一群凡夫俗子当苦力?”
“这不是苦力,是公关,是人设重塑。”沈观灯语速不疾不徐,“您高高在上太久了,百姓看不见您,自然也无法信仰您。而这期间,我们会同步更新童谣。”
她素手一挥,几行鬼火凝成的字迹凭空浮现:
“龙四爷,下凡间,跟着童子学服务;
免了税,修堤岸,这次办事真靠谱!”
看着这童谣,敖广的脸色青白交加。
这算什么?
让他去学那个小水鬼?
“这还不够。”沈观灯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是一挥手,一个精致的香囊虚影出现。
香囊一面绣着威严的龙纹,另一面却是可爱的童子像,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双神护水,平安加倍。”
“这是‘联名款’祈福香囊。”沈观灯解释道,“以龙族之威,镇压大风大浪;以童子之善,守护舟船平安。售价不变,神力加倍。殿下,您觉得,这香囊会不会卖断货?”
敖广彻底沉默了。
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这背后可怕的逻辑。
这女鬼不是在求饶,也不是在挑战,她是在给他上一堂他从未听过的课。
一堂关于如何“经营”神明的课。
恰在此时,一名虾兵神色慌张地闯入:“殿、殿下!不好了!东海母宫传来消息,说我们分管的几处水域香火都在持续下跌,宫里……宫里已经在问责了!”
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权力与颜面,最终还是败给了香火流失的现实。
敖广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答应你。但若是不成,我必将你这幽冥司连同那小水鬼,一并打入九幽炼狱!”
翌日,清湾县的百姓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位昨日还威风凛凛、要拆庙禁言的龙四太子,竟真的脱下了华贵的蛟龙袍,换上了一身朴素的白色长衫,扛着一把崭新的铁锹,出现在了最需要加固的河堤上。
他身后跟着一队敲锣打鼓的衙役,尴尬地宣读着“龙王惠民”的告示。
百姓们起初只是远远地围观,脸上满是狐疑与嘲弄。
“哟,龙王爷也下地干活了?”
“装模作样罢了,怕不是摆拍两下就走了。”
在一片讥笑与观望中,敖广涨红了脸,一言不发。
他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真的纵身一跃,跳入了满是淤泥的基坑里,拿起铁锹,开始笨拙而又用力地挖掘、加固堤基。
泥点溅上了他雪白的衣袍,也溅上了他那张从未沾染过凡尘的俊脸。
场面滑稽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真实。
当晚,新的童谣果然响彻全城,只是内容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龙爷脱袍真卖力,不如童子笑一句;
但若二神一起走,风浪也不敢抬头!”
民意,在沈观灯的精准操控下,悄然从“二选一”的对立,转向了“强强联合”的期待。
城中香火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双峰并立”现象,总量甚至比之前任何一方单独存在时都高出了一截!
遥远的冥府,都察院内。
谢无歧看着法镜中呈现的《三界香火共生态势图》,那两根在清湾县境内并驾齐驱、甚至隐隐有融合之势的光柱,让他素来冷峻的唇角,破天荒地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提起朱笔,在一份关于“清湾河淫祀事件”的卷宗上,写下了最终批注:
“旧神非不可存,但在民心中,须先做人,再成神。”
而此刻的沈观灯,正站在那座新建的、一半供奉龙王一半供奉童子的“双神祭台”前。
随着万民香火的汇入,她手中那枚代表“溺叔”契约的骨符骤然大亮,随即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幽冥司”那块虚幻的招牌之中。
第十一枚骨符归位,招牌的轮廓愈发凝实完整。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夜空,望向了深邃的东海方向,轻声自语:“我不打倒神明,我只是想告诉世人——谁,才真正值得被供奉。”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清湾河底,那座被溺叔无意间发现的古老青铜祭坛,正发出一阵微弱的共鸣,缓缓从淤泥中上浮了一寸。
祭坛的边缘,一行模糊的古老预言,在愿力的冲刷下,变得清晰了一瞬:
“当童谣压过龙吟,执灯者将重定三界名姓。”
河堤之上,敖广的巡河惠民行动才刚刚开始。
对于习惯了云端漫步的龙族太子而言,这第一日的屈辱与劳作,已是毕生未有之体验。
百姓们的目光从最初的讥笑,渐渐变为好奇,但距离真正的信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这,仅仅是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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