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幽冥司不问苍生,不问鬼神,只为亡魂,讨一个公道!”
“第一位,李三娃,卒于三年前冬月,城东破庙,母盼汝归!”
话音落,第一盏灯轰然点亮,橙黄色的光晕温暖而明亮。
“第二位,张氏阿婉,卒于两年前春,病死于柳树巷,夫书‘夜夜思卿’!”
第二盏灯应声而亮。
“第三位,无名乞儿,常在西市桥下,人称‘缺牙张’,曾赠一小童半块炊饼……”
她一个一个地念着,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每一个名字,每一段简短的生平,都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湖泊,激起圈圈涟漪。
人群开始骚动,继而变得肃静,最后,不知是谁第一个跟着念了起来。
“李三娃……”
“张氏阿婉……”
渐渐地,成千上万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在这片夜空下庄严地回响。
他们不再是看客,而是在参与一场迟到了太久的葬礼。
就在此时,异象陡生!
广场的地面之下,一道道微弱如萤火的魂光,被这宏大的诵名声从沉睡中唤醒,缓缓升起。
它们正是那七百二十三名被吞噬了初始愿力的孤魂残影!
它们飘向属于自己的那盏信愿灯,与灯火相融。
刹那间,七百二十三盏灯光芒大盛,冲天而起,竟在半空中交织汇聚,凝成了一片横贯夜空的、璀璨的星河光幕!
这磅礴而纯粹的香火异象,瞬间惊动了九幽之下的冥府!
城隍庙内,崔明府如遭雷击,他感觉到自己“代管香火池”中的力量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方式疯狂流失,回归其主!
他惊怒交加,连夜上奏都察院,泣血控诉:“幽冥司妖言惑众,窃取国祀根基,动摇阴阳秩序,恳请帝君降下雷罚,以儆效尤!”
都察院大殿,气氛森严。
谢无歧高坐于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阶下状若癫狂的崔明府。
他没有看那份诉状,只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可曾告知百姓,你代管了这些愿力?”
崔明府一窒:“此乃……神域惯例,无需……”
“那你代管的愿力,可曾用于抚恤其家人,或为他们超度祈福等正途?”
崔明府彻底语塞,冷汗浸透了神袍。
那些愿力,早就被他炼化,用以巩固自身神域了。
谢无歧挥了挥袖,示意退庭。
但在转身回到私殿后,他却召见了早已等候在此的青蚨娘。
他递出一枚古朴的青铜印鉴,上面刻着两个篆字:“稽查”。
“这是‘稽查特使’信物,三个月内,凭此印,你可调阅三界九州所有三级以下神职的香火账目,遇有阻拦者,先斩后奏。”
青蚨娘接过印鉴,只觉重若千钧,她震惊地抬头:“帝君……您……早就知道?”
谢无歧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尚未散去的星河,声音深远如夜:“不是不知道,是此前无人敢点这盏灯。”
得了官方授权,幽冥司的行动再无顾忌。
“香火透明计划”正式推出:凡与幽冥司签约的魂灵,皆可通过“功德镜”随时查询自身愿力收支与流向;凡人献上的每一份香火,七日内必有回音,或托梦告知,或功德兑现,逾期未果,祈愿灯将自动转入“投诉灯阵”,由专人跟进。
更有“灯奴”小队,轮值于冥河渡口,手持《滞留魂名录》,拦截那些被冥差强行拖拽、试图跳过流程的孤魂野鬼,一一登记造册,询问是否有冤屈未申。
短短十日,幽冥司收录的孤魂已逾两千。
那七百二十三道主脉络,加上这两千条新生的细小根须,在地下交错蔓延,竟隐隐与金陵城的地脉龙气产生了共鸣!
黑山深处,黑山老姥感应到这股新兴力量对传统妖域的冲击,勃然大怒。
她悍然出手,驱动妖法,一夜之间焚毁了治下三座不肯再向她祭祀的山村祭坛。
然而,妖火刚刚燃起,一道道无形的金色锁链便从天而降,正是谢无歧早已布下的“天律锁”。
黑山老姥被当场反噬,元气大损,只能惊怒交加地缩回老巢。
是夜,幽冥司高台,灯火通明。
沈观灯正在整理新收到的一批愿文,忽觉一股彻骨的寒风侵入魂体。
她猛地抬头,只见谢无歧一袭黑袍,悄然立于窗前,衣袍上竟染着几分未化的霜华,腰间那枚代表身份的监察令上,赫然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我挡了他们三次出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黑山老姥,西山鬼王,还有东海的巡海夜叉。下次,不会再有警告了。”
他摊开手,掌心是一块残破的玉片,上面依稀可见古老的刻痕。
他将玉片递过来:“这是‘天律司’预言碑的碎片。原碑上写着‘灯起者,灭’,我把它改了。”
沈观灯接过,残玉入手温润,上面“执灯破劫”四个字,仿佛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抬头,清澈的眼眸直直地对上他深邃的视线,良久,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所以,帝君大人,您现在是站哪一边?”
谢无歧转身,月光勾勒出他孤峭的背影,衣袖在夜风中轻扬。
“我从不站边。”他的声音随风飘来,“我只站——该亮灯的地方。”
窗外,属于今日第一千零一位新亡魂的信愿灯,在万千灯火中,静静燃起。
残玉上“执灯破劫”四字余温未散,沈观灯却未急于动作。
她深知,这块玉片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更是一份来自三界最高监察官的……投资意向书。
而任何投资,都期待着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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