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眼,深吸一口气,肩胛收紧,像一头即将扑出的困兽。
他突然伸手,五指成爪,猛地刺入自己的左胸肋下。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空旷的星枢台回荡——那声音清脆又沉闷,像是冰层断裂夹杂着湿木劈开,伴随着他自己压抑不住的一声闷哼。
他没有皱眉,只是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星图尘封的边缘,洇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暗痕。
手再抽出来时,指间多了一截带着血丝的莹白肋骨。
那是神骨,也是他身为掌印帝君最后的权柄。
他将那截肋骨当作笔,蘸着心口涌出的热血,反手在星图那布满灰尘的背面,重重刻下七道繁复至极的符纹——每一划落下,都有火星迸溅,那是神骨与古老阵纹摩擦产生的静电火花,空气中弥漫开金属烧灼的焦味。
这七道符纹,是他在三百年前主持修订《星枢律典》时,悄悄预留的“例外条款”编号零——名为“逆判”。
理论上,只有持神骨、蘸心血、且动机纯粹者方可激活。
没人相信会有人蠢到用自己的命去启动它。
每一道符纹落下,星枢台便发出一声哀鸣——那不是机械的嗡鸣,而是类似远古巨兽濒死前的低吼,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脚底发麻。
这不是祈求天道的赦免,这是利用他对这套腐朽官僚体系最深刻的了解,钻的一个天大的空子——“逆叛”。
以此骨为证,追认所有未登册之祀为“待考正神”,赋予临时信力接入资格。
符成的一刹那,七州地脉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原本只能在地底潜行的隐信流,骤然获得了合法的通行证,咆哮着冲入十七个正在苦苦支撑的归形者体内——**大地深处传来奔涌之声,如同千万条暗河同时决堤,远处山峦轮廓微微扭曲,似有无形之力正在贯通天地经络**。
天庭摇晃。
归寂子猛地回头,
“《除名名录》的数据流正在逆向读取……她竟敢用怨血喂养字蛹!”
她顾不上许多,身形化作一道灰烟,直扑冥府档案塔。
她必须烧了那卷正在造反的书。
焚忆火折在她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灰白死光,那是能抹杀一切存在的绝对虚无。
“去死!”归寂子嘶吼着,火舌卷向《天命编年》。
就在这时,一只巴掌大的蜘蛛从废墟的阴影里跳了出来。
织忆蛛。
它那原本晶莹剔透的身体已经布满了裂纹,那是透支生命织网的代价——**它爬行时,甲壳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仿佛随时会碎成粉末**。
面对那毁天灭地的火光,它没有退,反而像个扑火的飞蛾,一头撞了进去。
“啵。”
一声极轻的脆响——**像是玻璃珠坠地,又像心跳的最后一拍**。
织忆蛛脑后的残丝瞬间炸裂。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
灰白的火焰本来要吞噬一切,却在触碰到这些记忆碎片的瞬间,诡异地停滞了。
火焰里映照出的不是杀戮和修炼,而是一张张陌生的画面:
穿着学士服的女孩在阳光下大笑扔帽——**画面中甚至能听见清脆的笑声与远处欢呼的混响**;
喧闹的火锅店里升腾的热气——**那股麻辣鲜香的气息竟穿透火幕,真实地钻入归寂子鼻腔**;
母亲坐在床边哼唱那首不知名的童谣——**旋律虽不成调,却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颤**;
还有婚礼上那句关于“生老病死”的誓言……
这些记忆太琐碎,太温暖,太没有“神性”,却又太具“人性”。
它们不属于这个冷冰冰的修仙世界,它们带着另一个时空的温度和重量。
焚忆火折颤抖了。
它能烧毁历史,能烧毁功名,却烧不掉这种纯粹的、毫无功利之心的“生活”。
火焰不仅没有吞噬它们,反而在这些画面面前畏缩后退,仿佛那个残酷的规则第一次感到了羞愧。
“这是……什么?”归寂子呆滞地看着那些画面,那张老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
记忆不止是负担,亦是温度。
趁着这一瞬的凝滞,地面上的铭世堂废墟,忽然刮起了一阵风——**风卷起尘土与碎瓦,发出呜咽般的低吟,像是大地在开口说话**。
夜嚣子跪坐在碎瓦堆里,手里捧着那块无字玉牌,已经跪了七天七夜。
他脸上的画皮早就剥落干净了,露出森森白骨和纵横交错的肌肉纹理。
那是他最丑陋的样子,也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夜嚣子听见了。不只是这一句。
风越来越大,像是千万条细线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
他听见渔妇哄孩子入睡时哼的歌谣——**那调子走音得厉害,却让他喉咙发紧**;
听见老汉醉酒后念叨她的名字——**声音含混,却字字清晰砸进心底**;
听见孩童在课堂上讲述“那位守桥娘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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