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捷起身，将那个唤为张太太的贵妇人迎进包厢。
“小琪，这是我的朋友张太太，你不介意我们一起吃饭吧。”
乔琪抿唇，摇摇头。
“这是昌跃之前的孩子，刚刚上了大学，这不，军训完了接回来吃个饭。”
张太太脸上挂着笑，附和道：“挺好挺好。”
暗地里却不动声色地打量，年龄学校，这些她原先就清楚了。
这回只是找个机会来见见真人，小丫头肤白貌美，身材也高，打扮很朴素。这样的清纯乖乖女，老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张太太与陈捷互相交换着眼色，好像在无声之中，就达成了某种共识，一时间都露出一种眉飞色舞的情绪。
乔昌跃则关照着乔琪，一会为她倒酸奶，一会为她夹菜。
“来，小琪，多吃点。”不一会儿，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
“谢谢爸爸，我够了。”
乔琪总觉得气氛说不上来的怪，爸爸似乎一下子变得特别热情，陈捷好像也对她很好，总是夸她漂亮懂事，还有那个张阿姨，总是找她问很多话。
几个人在热闹的聊天，但没有人提起自己的母亲顾明姗。
乔琪心里默默失落......
这顿饭吃得很是艰难，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太太接了电话，说有急事就匆匆离开了包间。空气又一子安静了起来。
乔琪放下筷子，轻声说道：“爸爸，陈阿姨，我吃饱了，今天谢谢你们。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先回学校。”
陈捷连忙拉她的胳膊，柔声道：“再坐一会儿吧，我们聊聊天。”
“小琪，上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请你不要生你爸爸的气。”陈捷叹了口气，“你妈妈的事情，昌跃和我说了，眼下也是很困难需要用钱的时候。”
陈捷停顿了一下，看着乔琪：“小琪，如果有一件事，能让你一下子能拿到100w给你妈妈治病，你愿不愿意呢？”
乔琪呼吸一滞，睫毛微颤，看向陈捷那微笑美丽的脸，“什么事情？”
陈捷脸上笑得更温柔了，像一个母亲一样的温柔口吻：“呐，刚刚那位张太太呀，是我的好朋友。张家在沪都虽然比不上大豪门，但也是家境殷实的。她家有个小儿子，比你大个四五岁，想要找个结婚对象，给100w彩礼。
这些我和你爸爸都不要，再添5w给你做嫁妆，所有的钱都归你，好不好呢？”
乔琪睁大眼睛，转头看向乔昌跃，乔昌跃也劝她：“是啊，小琪，我们这都是为你好呀。你以后，就不愁吃喝，在沪都有根啦。”
乔琪终于明白，这是一场鸿门宴。没有人在意顾明姗，也没有人在意她，在两个人的眼里，只是把她当成资源，作为一种交换。
她咬住发抖的唇，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一低头，泪掉在了汤碗里。
良久，她抬眸，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有力：“我，不愿意。”
陈捷有些惊讶，眸子瞪大，她自认为今天她表现的非常温柔，自认为这样的条件，以乔琪现在的处境，她不可能拒绝。
乔昌跃同样也很惊讶，他没想到乔琪拒绝的这么快。没有丝毫的犹豫。
陈捷的声音冷了几分，有些居高临下道：
“小琪，你可要想清楚啊。你妈得的可是癌症，没有钱治病，人会死的。你不是一直都很孝顺吗？你妈供你上大学，多不容易啊。”
乔琪见那张红唇，一开一合，满嘴仁义道德。
多美的一张脸，多刻薄的一张嘴。
乔昌跃拉住陈捷，“老婆，你别说了。我再给小琪做做思想工作。”
陈捷甩开乔昌跃的手，“我就要说。”
“小琪，你母亲要是死了，你会后悔吗？后悔曾经没有救她吗？她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每一句话，每一个叩问，就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乔琪的心口，她喉咙泛起一股铁锈味。
“我会救！我的母亲我会救！”她情绪失控地喊起来，“但是我也，不会出卖我的人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他们诧异的眼神中，冲出了包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怎样落魄的形象，冲出了酒楼。
总之，现在乔琪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湿热的风吹过来，眼眶发涩发疼。
早在一个小时前，季雪宸就坐在某个包厢的圆桌旁，瞥见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但苏昀跟他确定，说女孩要在学校看晚会。
所以，晚会时间，她跑来酒店吃饭？
之前还会乖乖报备说晚安的乖乖女，现在还学会骗人了。
好，很好！
此刻，黑色迈巴赫正缓缓开在后面，尾随着前面那个女孩。季雪宸靠在真皮座椅上，双臂环在胸前，一双凤眼阴骘得能凝结成寒冰。
“老大，您看着......”苏昀心里不是滋味，“这乔妹妹，得受了多大委屈啊。”
“我还是要她上车吧。”说完要去摁喇叭。
“我看你敢？”季雪宸厉声制止，苏昀吓了个哆嗦。看来总裁老大是真生气了。
没有办法，只能开着车，继续缓速跟着乔琪瘦削的身影。
一股憋闷的气息在乔琪胸腔起伏，这顿饭，她仅存的一点对父爱的幻想，都破灭了。原来，有血缘关系的人，也不一定是很亲近的人。
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亲人，有人也会变得自私，变得冷漠。
为了驱散胸中那股憋闷，小白鞋越走越快，最后在马路上飞快跑起来。疾风吹起少女的头发，而她扯着嗓子号啕大哭。
“这......”苏昀有些慌张，车速也加快了一些，紧紧跟着女孩。
“不要管她。”季雪宸冷声道。
季雪宸视线扫过那个伤心的背影。难过就哭吧，谁能没有个伤心事呢？还能哭出来，就证明没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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