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夜,漫长而死寂。包裹着沈天的金色光茧,如同一个巨大的、跳动着的金色心脏,柔和而坚韧地律动着。它贪婪地汲取着原始森林里弥漫的、稀薄却精纯的天地能量,也隔绝了外界一切的窥探与打搅。光茧内部,金色的光流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细致而霸道地冲刷、渗透、改造着沈天的每一寸肌骨,每一条脉络,每一个细胞。凡俗的杂质被无声地淬炼、排出,更深层次的结构在神异力量的滋养下,朝着某种难以想象的完美形态缓慢而坚定地蜕变。
时间在这片被金光笼罩的小小天地里失去了意义。
终于,当天际线泛起第一抹鱼肚白,如同稀释过的灰蓝色水彩,艰难地渗透进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缝隙时,那包裹了沈天整整一夜的浓郁金光,开始由内而外地变得稀薄、通透。
如同退潮的海水,那液态黄金般的光晕一层层向内收敛、暗淡。光茧的边缘率先变得模糊,如同晨曦中的薄雾,渐渐消散在带着凉意的潮湿空气里。核心处最后一点凝练的金芒,如同倦鸟归巢,倏地一下,彻底没入沈天丹田的位置,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森林的黎明带着露水的清冷气息,重新占据了这片小小的空地。厚厚腐殖层散发出的泥土与腐烂枝叶混合的原始气味,夹杂着远处不知名花朵的幽香,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沈天的眼皮,在光茧彻底消散的瞬间,猛地颤动了一下。
随即,他豁然睁开了双眼!
嗡!
视野清晰得近乎失真!不再是医院里那种隔着毛玻璃般的模糊,也不是昨日初临此地时的惊惶失措。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这个世界。头顶虬结扭曲、覆盖着厚厚苔藓和寄生藤蔓的古老枝干,其纹理如同被放大了数十倍,清晰得毫发毕现,甚至连树皮缝隙里一只缓缓爬行的、甲壳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微小甲虫,那细如发丝的触须每一次的轻微摆动,都无比清晰地映入他的瞳孔深处!视线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极高处,一只翼展惊人的怪鸟掠过时,羽翼边缘在稀薄晨光中划出的细微流光!
听觉!风声掠过不同形状树叶发出的细微差别——宽大叶片沉闷的拍打,细长针叶尖锐的嘶鸣,藤蔓相互摩擦的沙沙声……远处,沉闷的兽吼,近处,昆虫振翅的嗡鸣,甚至脚下土壤深处,某种微小生物掘土发出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窸窣声……无数声音的碎片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和层次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涌入他的耳廓,汇合成一曲宏大而精密的森林交响!
他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嘶——”
一股混合着泥土腥甜、植物腐败微酸、露水清冽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草木精粹的浓郁气息,猛地灌入鼻腔,直冲肺腑!这气息如此浓烈,如此复杂,又如此……鲜活!仿佛每一缕空气都蕴含着爆炸般的生命力!他甚至能在这庞杂的气息中,敏锐地分辨出昨夜那头巨狼怪物消散后,残留在空气中极其微弱的、带着金属灼烧感的焦糊味!
身体……沈天猛地从铺满枯叶的地上坐起,动作快得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没有预想中的僵硬、酸痛,更没有昨日力竭昏死前的沉重与撕裂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与……饱满!仿佛全身的骨骼都被换成了某种更轻、更坚韧的材质,肌肉纤维如同被千锤百炼过的钢丝,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却又收放自如。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沉厚的鼓点,将沛然的能量泵向四肢百骸!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缓缓握紧。
咔吧!
一声清脆的爆响毫无征兆地在他掌心炸开!
沈天猛地摊开手掌。只见掌心里,一截婴儿手臂粗细、早已干枯硬化、表面覆盖着坚硬树皮的断枝,赫然被他无意识的一握之力,生生捏成了几段碎裂的木渣!断裂面粗糙而新鲜,绝非腐朽之物!
这……是我做的?
狂喜如同炽热的岩浆,瞬间冲上沈天的头顶!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感,如此真实地充盈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金光,不仅救了他的命,更赐予了他脱胎换骨般的体魄!巷斗留下的细微创伤早已无踪,连昨日被巨狼怪物吓出的冷汗和跌倒沾染的污迹,似乎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净化,皮肤光洁,只留下一种新生的、温润如玉的坚韧触感。
然而,这股狂喜仅仅维持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
轰——!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混乱到足以撕裂灵魂的信息洪流,毫无征兆地、如同九天银河决堤般,猛然从他的脑海最深处——或者说,从他丹田的位置——狂暴地奔涌而出,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思绪!
“呃啊——!”
沈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手死死地抱住头颅,身体蜷缩着倒回枯叶堆里,剧烈地抽搐起来。那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更本源、更直接的知识烙印,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入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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