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虎扛着两支三八大盖,林啸天背着一支,怀里还抱着自己的老毛瑟。父子俩一前一后,像两道影子,融进了林家村的夜色。
村里静得可怕。
往常这个时辰,山里回来的猎户们会聚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就着月光吹牛、骂骂咧咧,狗吠声和女人的呼喊声会传出老远。
但今晚,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连狗似乎都被勒住了脖子,一声不敢吭。只有“老歪脖子”酒馆那破旧的棉布帘子后面,透出昏黄的灯光和一阵阵压抑的嗡嗡声。
“先回家。枪不能见人。”林老虎的声音压得极低。
林啸天点点头。他知道这三支缴获的枪,在村里人眼里,不是战利品,是三颗会炸的雷。
两人绕过村子的主路,从后巷闪进了自家的院子。
“回来了?”林啸天的娘(赵秀)迎了出来,她裹着一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袄,面色在寒风中显得有些苍白。当她的目光落到儿子和丈夫身上那多出来的三支枪时,她的手猛地抓住了门框。
“你、你们又……”她的声音发颤。
“少问!”林老虎打断了她,径直走向西屋的柴房。“秀,去烧点热水。啸天,把那几块烂木板掀开。”
柴房的角落里堆着一堆劈柴。父子俩合力将劈柴搬开,露出了三块松动的青石板。掀开石板,是一个半人高的地窖,里面码着过冬的白菜和土豆。
“就放这儿。”林老虎把枪递过去,“用油布包严实了,放最里面。明天,我再想办法,把它们送回山里。”
林啸天跳进地窖,接过枪,用早就准备好的油布层层裹紧。
“爹,”他一边包一边低声问,“王麻子说日本人要收枪,咱们的猎枪咋办?”
“猎枪是吃饭的家伙,他们不敢明抢。”林老虎把最后一块木板盖上,“但这种‘军火’,被搜出来,就是全家掉脑袋的罪。”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秀,看着家。我跟啸天去趟酒馆。”
“还去?”赵秀一惊,“这节骨眼上,去那人多的地方干啥?老李刚回来,村里都炸锅了!”
“就是炸锅了,才得去。”林老虎抓起挂在墙上的烟袋锅,“我得去听听,这锅……到底炸成了啥样。”
林啸天把老毛瑟重新背上。
“啸天,你这枪……”赵秀不放心地看着儿子。
“没事,娘。”林啸天沉声道,“老毛瑟,是猎枪。他们管不着。”
林老虎没再多话,推门走了出去。
……
“老歪脖子”酒馆。
父子俩一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汗臭和浓烈烧刀子酒气的热浪,夹杂着鼎沸的人声,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吱呀——”
门轴刺耳的摩擦声,让酒馆里猛地一静。
屋里屋外,仿佛两个世界。
小小的酒馆里,塞了至少四五十个汉子。这几乎是全村的青壮年。他们挤在三四张破桌子旁,更多的人没地方坐,就蹲在墙角,或者直接站在地上。
一张张被烟火熏得黝黑的脸,在昏黄的油灯下,全都转向了门口。
当他们看清进来的是林老虎时,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老虎哥来了!” “快,给老虎哥让个座!”
林老虎,这个村子里的“山神”,他一出现,仿佛所有人都找到了主心骨。
“老虎哥,你可算来了!” “快听老李叔说说吧,天塌了!”
林老虎面无表情,他那魁梧的身躯在狭小的酒馆里,像一头熊挤进了鸡窝。他目光一扫,径Z自走到了最角落的一张空桌。那桌子太小,他一坐下,几乎占满了整个长凳。
“老歪脖子。”林老虎把烟袋锅往桌上一磕,“二两烧刀子,一碟花生米。”
“好嘞,老虎哥!”酒馆老板老歪脖子擦着手,赶紧从柜台后拿出一个豁口碗和一小瓶酒。
林啸天没有坐,他像一杆标枪,静静地站在父亲的背后。他的视线快速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村东头的王二麻子,此刻正抓着自己的头发,脸白得像纸;他看到了村西头的赵铁匠,满脸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他还看到了村里的孙秀才,正摇头晃脑,满脸的难以置信。
而所有人,都围着坐在正中间的那个人——村长老李。
老李刚从镇上回来,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脸,此刻比长白山的冬天还要冷。他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
“老李叔!你倒是给个准话啊!”赵铁匠憋不住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酒碗都跳了起来,“镇上到底咋说的?沈阳城……真他妈的丢了?”
“啪!”
老李把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将烟灰抖落。
酒馆里再次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老李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在林老虎的背影上停了一秒。
“回来了。”老李沙哑地开口,“我刚从镇上回来。消息……坐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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