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赵云笙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简短而有力，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
不远处的路边，那辆线条硬朗、宛如移动堡垒的黑色林肯领航员打着双闪。
邹明辉早已等得心焦，远远看到相拥的两人，尽管只看到一个拥抱的轮廓，一边用力挥手，一边扯开嗓子喊道：“老大！这儿！”
赵云笙知道这家伙的耐心早已耗尽。他松开怀抱，手臂却依旧自然地揽着李言之的肩，带着他快步向车子走去：“走了！”
走到车前，赵云笙拉开后座车门，对邹明辉言简意赅地介绍：“小辉，这位是李氏集团的李总监。”
“李总监您好！幸会幸会！”邹明辉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身体前倾，双手伸过来想握手。
“你好。”李言之保持着得体的淡然，指尖与他轻轻一碰便迅速收回，动作流畅而疏离。
“上车。”赵云笙示意李言之先进，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厚重的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寒意。
一个更私密、更封闭的空间形成。
车内，属于赵云笙的气息——雪松、烟草、皮革——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包裹着两人。
邹明辉发动引擎，车车子平稳地滑入车流。
赵云笙没有立刻说话，身体微微后靠，拿起手机专注地浏览着信息。
窗外流动的光影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明灭变幻，勾勒出深邃而难以捉摸的轮廓。
李言之坐在他身旁，双手有些拘谨地放在膝盖上，目光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建筑，心绪却纷繁杂乱。
他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瞄赵云笙——男人握着手机的指节修长分明，神情专注，仿佛刚才那个拥抱和那句告白从未发生。
这种若无其事的平静，反而让李言之更加坐立不安，手心微微沁出汗意。
车子在一个漫长的红灯前停下。
邹明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嗒、嗒、嗒”的轻响，终于按捺不住，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兴奋与一丝紧张：“老大！等会儿提车到底要做啥啊？第一次，有点懵！”
“没什么特别的，”赵云笙的视线甚至没离开手机屏幕，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带齐证件，然后仔细验车就行。”
“哦……”邹明辉应了一声，似乎还想继续这个话题，但赵云笙显然早已被他关于这台车的无数问题轰炸得失去了耐心，不再接茬。
“买的什么车？”李言之适时开口，打破了微妙的冷场。
邹明辉立刻像被按下了开关，眼睛都亮了几分，声音也拔高了：“宝马5系！530Li！我纠结了好久，但这个价格真的太香了！落地34万买5系，这谁能顶得住啊！”
李言之唇角微弯，露出一个礼貌而温和的笑容：“确实很划算。”
绿灯亮起，领航员庞大的车身再次启动。
“是吧？！我就说超值！”难得得到认同，尤其是这位看起来就很高冷的李总监的认同，邹明辉心情大好，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我这年纪，工作两年能靠自己买宝马，在我们工薪阶层里也算拔尖儿了吧？当然跟老大没法比，”他话锋一转，带着羡慕，“老大以前开路虎揽胜，两百多万！现在开这领航员也得一百五六十万吧？这心态我是真佩服！一般人享受过那个档次，哪还降得下来啊！”
“你也很优秀了，”李言之温和地回应，“第一次买车就是宝马5系，起点很高。”
然而，邹明辉那句“路虎揽胜”像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李言之心底最隐秘的痛处——那场几乎夺走赵云笙生命的惨烈车祸，那辆扭曲变形的豪车残骸瞬间浮现在脑海。
他下意识地轻轻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脸色也似乎更苍白了一分。
“谢谢李总监！”邹明辉被夸得飘飘然，“虽然不是全款，得贷三年，但这价格，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他又一次强调那诱人的“34万”。
赵云笙在一旁无声地扶额，这“34万”的梗，这小子到底还要念叨几遍？脸都快被他念叨没了。
就在这时，赵云笙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李言之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手腕上，一枚腕表在昏暗的车内折射出幽蓝而深邃的光芒。镂雕的表盘下，隐约可见复杂精密的双追针计时结构。
赵云笙眉头微蹙，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忽然伸手，轻轻捉住李言之的手腕，将那只表抬到眼前，借着窗外掠过的光仔细端详。
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疑惑，声音低沉：“李言之……这表……我没看错的话，是那块传说中的双追针陀飞轮？Vacheron Constantin的孤品？”
李言之的脸颊瞬间飞红，像被烫到般想抽回手，却被赵云笙稳稳握住。他眼神闪烁，含糊道：“不、不清楚……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赵云笙的目光牢牢锁住他的眼睛，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李总监，”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李言之的耳廓，“你老实告诉我，你不会是把年薪都穿在身上了吧？嗯？”
“没……没有！”李言之急忙否认，眼神慌乱地避开赵云笙的直视。
赵云笙草根出身，大学时就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对物质享受近乎苛刻。
被他知道自己如此“挥霍”，那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感恐怕……他下意识地微微侧身，试图挡住西装驳领上那枚极其低调、却价值连城的皇家蓝宝石星球胸针——
那深沉的蓝色，在阴影里几乎与西装融为一体，只有懂行且眼尖的人才能窥见其惊鸿一瞥的华彩。
“就……用了一大部分……”李言之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懊恼。
赵云笙看着他窘迫又略显可爱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李言之被他看得更加不自在，伸出手，带着点撒娇般的力道，轻轻将赵云笙凑近的脸推开，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知道了……我以后……不乱花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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