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暖阳渐渐西沉，车载着游玩一日的疲惫与欢愉归来。
到赵云笙公寓楼下时，玩了一整天的小宝早已在李言之怀里沉入梦乡，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
李言之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抱下车，那辆熟悉的白色林肯飞行家已静候在旁，司机恭敬地立在车边。
赵云笙打开后备箱，与司机一起，将小宝的玩具悉数搬过去。
后备箱一关，眼看李言之就要带着小宝离开，赵云笙心头蓦地一空，一种被留下的孤寂感悄然蔓延。
他语带幽怨，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就这样走了吗？连我也不要了？” 那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撒娇和依恋。
李言之回头看他，眼神温和却坚定：“我带小宝回去安顿好，晚饭后过来找你。”
“几点？！”赵云笙几乎是立刻追问，像是生怕错过什么。
“十点左右吧。”李言之估算着时间，话音未落，肩头的小宝不安地动了动，他连忙轻柔地拍抚孩子的背脊。
“十点太晚了……”赵云笙蹙起眉，像是要经历漫长的等待，“九点，九点好吗？我等你吃宵夜。”
“看情况吧。我也不想耽搁太晚……”李言之话未说完，赵云笙却已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张开手臂，将他和小宝一同轻轻拥入怀中。
那是一个温暖而短暂的拥抱，却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重。
“说好了和好的，”赵云笙将下巴抵在李言之的肩头，“那就不能再对我冷淡，不能再对我使用冷暴力……我受不了。”
李言之的心软了一下，在他强势的外表下，总能被赵云笙偶尔流露的依赖精准击中。
他点了点头，侧过脸，在赵云笙微凉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而安抚的吻。
“知道了。”
随即，他转身，抱着小宝走向飞行家。
司机早已拉开后座车门，李言之俯身坐了进去，白色车身缓缓驶离，汇入傍晚的车流。
赵云笙站在原地，目送着那点白色尾灯彻底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仿佛带走了周遭所有的暖意。
他独自在渐起的晚风中站了片刻，然后摸出香烟点燃。直接第二根香烟燃尽，他才缓缓转身，走向公寓大堂。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叮”的一声轻响，二十九楼到了。
冰冷的金属门向两侧缓缓滑开，廊灯冷白的光线瞬间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前那一方铺着大理石瓷砖的狭小空间。
也照亮了那个——绝不该、也毫无预兆出现在此地的身影。
赵云笙的脚步像是瞬间被钉在了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紧缩，几乎停止了跳动！
叶靖川。
他蜷缩着身体，像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猫，背靠着赵云笙公寓那扇冰冷的、带有密码锁的防盗门，坐在光洁却毫无温度的地板上。
脑袋无力地歪向一侧，靠在屈起的膝盖上，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疲惫而脆弱的阴影。
他似乎等了太久，久到疲惫战胜了意志，竟就这样在陌生而冰冷的门外睡着了，透着一种无家可归的凄凉。
他的身旁，放着一个简约的灰色旅行袋。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过往记忆的复杂情绪，如同海啸般瞬间冲上赵云笙的大脑，让他几乎呼吸一窒，瞳孔因过度惊讶而微微放大。
他怎么会在这里？
赵云笙下意识地抬腕看表——晚上六点四十分。
李言之带着小宝离开不过半小时。
而一个本该留在过去的人，却像幽灵一样，突兀地、狼狈地出现在他家门口，将刚刚趋于平静的生活再次搅乱。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缓步走近。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轻微声响，终于惊动了浅眠中的人。
叶靖川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他有些迷茫地、艰难地抬起头，长时间的蜷缩和等待让他脖颈僵硬，动作显得迟缓而吃力。
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视线逐渐从模糊聚焦。
当看清站在面前、居高临下凝视着自己的人是谁时，叶靖川那双总是含着三分媚态、七分水光的漂亮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种极其复杂、难以形容的光彩——
有被突然撞破的猝不及防和慌乱，有长途跋涉留下的深刻疲惫，有千辛万苦终于见到想见之人的、巨大的如释重负……
而在这一切的最深处，还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丝微弱的、摇曳的希冀。
“云笙……”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带着刚睡醒的混沌和一种易碎的脆弱。
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住冰冷的墙壁，试图站起身，却因为腿脚麻木而猛地一晃，险些跌坐回去，模样狼狈又可怜。
“我……我等了你很久，打你电话一直不通，信息也发不出去……”
赵云笙站在原地，没有伸手去扶他。
他的目光扫过叶靖川略显苍白憔悴的脸庞，和他脚边那个孤零零透着落魄的旅行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靖川？你怎么……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疑问和警惕，以及一层清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没有半分旧情人久别重逢应有的惊喜或热情。
叶靖川似乎被这份冰冷的疏离狠狠刺痛了，眼神猛地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赵云笙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深邃眼眸，微微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我这几个月，其实一直默默关注着你的消息。甚至……你跟他……走近，我也是知道的……”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抱歉，没提前跟你说。我刚下飞机没多久，就……就直接赶过来了。”
“下飞机？”赵云笙捕捉到这个信息，心中的疑虑更深，“你这又是从哪儿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注意到叶靖川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针织衫，以及他微微发抖的手指，似乎不只是因为紧张。
叶靖川抬起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他的目光游移着，最终猛地定格在赵云笙垂在身侧的左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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