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李言之最终没有去成赵云笙的公寓。
晚餐时分，全家围坐在长长的餐桌旁，气氛原本是其乐融融。
年纪第二小的李英杰已然成了餐桌上的焦点，小嘴叭叭地，迫不及待地将白天的奇妙见闻分享给所有人。
“赵叔叔这里……有白头发了！”小宝学着大人的样子，小手摸着自己的小鬓角，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宣布了他的重大发现。
梅吟雪闻言，夹菜的筷子微微一顿，惊讶地抬眼看向主位的丈夫李重明，那眼神分明在问：“那位赵先生……年纪有这么大了？”
李重明不动声色地轻咳一声，未予置评，只是默默喝了口汤。
坐在小宝身边的母亲秦明姝，一边娴熟地给两岁的小女儿喂着蛋羹，一边带着温柔的笑意问儿子：“那……小宝觉得赵叔叔帅不帅呀？”
“挺帅的！”小宝用力点头，拿起碗里奶奶刚剥好的油焖大虾，满足地咬了一大口，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补充，“赵叔叔……还很酷呢！”
梅吟雪忍不住又追问，带着一丝考较：“那……赵叔叔有没有你二叔帅呀？”
小宝乌溜溜的大眼睛立刻转向坐在对面的二叔李言淳。李言淳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小宝立刻缩了缩脖子，却还是诚实地大声说：“赵叔叔更帅！”
童言无忌，引得母亲一阵低笑。
小宝受到鼓励，更是打开了话匣子：“我已经记住赵叔叔啦！在游乐园的时候，那些高高的东西我全都敢玩，因为赵叔叔说他会保护我……等到周末，我还要去赵叔叔家里玩，还要去南市……跟小叔一起去！”
全家人被小宝最后这句仿佛天经地义的安排给怔住了，餐厅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许久，还是李重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目光沉静地望向小儿子，语气平稳却带着重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了，是吧？”
李言之放下汤匙，迎上父亲的目光，清晰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们……打算去荷兰登记结婚。”
对于小儿子的性取向问题，李家上下经过这些年潜移默化的磨合与观察，心底里其实早已默默接受。
只是骤然听到如此确切的婚讯，梅吟雪还是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有些头痛地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银筷。
这事若传扬出去，在这个圈子里，总归是……
李重明看着儿子眼中不容动摇的坚定，深知此事已无转圜余地。
他沉吟片刻，问道：“他什么时候正式来家里坐坐？结婚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也要过去？”
李言之吃惊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本以为，自己和赵云笙最多只是在国外低调地把手续办了，不会、也不敢奢望家人的到场与祝福。
李重明看着儿子惊讶的神情，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家之主的担当与细致：“你如果有想请的朋友，及早让王助理去安排私人飞机的航线，把该请的人都请上。人生大事，不要留下遗憾……”
这番话如同暖流瞬间击中了李言之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的眼眶猛地红了，重重点头时，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啪嗒”一声，砸在光洁的红木餐桌上。
梅吟雪见状，心头也是一软，立刻补充道：“结婚前……记得带他去拜祭一下爷爷。让老人家也看看……”
李言之声音微哽：“我会的。打算等他来家里拜访之后，就带他去墓园。”
这时，大嫂秦明姝脸上已满是兴奋和期待：“小叔！我能带几个人去荷兰观礼吗？说实话，我还没去过呢！一毕业就工作，接着跟你大哥结婚，然后就有了小宝，紧跟着又来了妹妹！哎呀，简直像被拴住了！我爸妈那边听说后，估计也想去沾沾喜气！总之，你可得给我多留几个座位！”
李言之被大嫂的情绪感染，露出一丝笑容：“只要大嫂愿意，来多少人都没问题。”
梅吟雪也微微颔首，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开始考虑实际细节：“回头告诉他父母，把你们的生辰八字给我。结婚是大事，还是要择个良辰吉日，讨个吉利。”
李言之点头：“他之后会在荷兰进修一年左右，日子倒是不急，可以慢慢选。”
梅吟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倒是个上进的孩子！有照片吗？让妈看看。”
李言之立刻拿出手机，翻到珍藏的相册，递了过去。
梅吟雪接过，仔细端详着屏幕上的男人。
照片里的赵云笙面容确实年轻俊朗，但那鬓角若隐若现的几缕银丝，非但不显老态，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沉稳成熟的独特韵味。
稍长的发型柔和地勾勒出他清晰立体的五官轮廓，眉宇间英气逼人。
梅吟雪看着看着，不自觉就咧开了嘴角，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满意：“单看这长相，真是没法不喜欢。看来我们小宝也很有眼光嘛，我还以为他小孩子瞎说的呢！”
秦明姝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心：“妈，快给我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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