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心头萦绕着为小锦研制“靶向药”的重任，但脚步却没有直接去药房或回特护病房。
虽然齐院长说了尽量少给她安排新病人，但手头上原有的病人，尤其是住院治疗的病人，她不能丢下不管。
这其中，就包括钱老。
钱老是慢性肾病，之前因为急性发作和并发症在县医院住过一段时间，后来病情稳定后出院，但需要定期回来复查和调整中药方。
上次复诊时，沈慕言根据他的情况重新调整了以健脾益肾、活血利湿为主的方子，算算日子，今天该是复查看看效果的时候了。
如果这次检查结果理想，或许可以再次调整方剂，改为药性更缓和的长期调理方，让老人家能更舒心地在家休养。
沈慕言快步走回自己那间狭小的诊室，从办公桌抽屉里找出钱老的病历档案，快速浏览了之前的记录和用药，然后提笔开具了今天的检查单：尿常规、血常规、肾功能、以及一个简单的肾脏B超。
这些都是评估肾病治疗效果和进展最基本的项目。
开好单子，沈慕言拿着病历和检查单，朝着住院部后面的老干部病房区走去。钱老因为身份和病情需要静养，被安排在一间相对安静的单人病房。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钱老温和却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请进。”
沈慕言推门进去。病房里窗户半开着通风，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钱老正靠坐在病床上，戴着老花镜在看书，气色比起上次见面时确实好了不少，脸上的浮肿基本消退，眼神也清亮了些。
“钱老，今天感觉怎么样？”沈慕言微笑着打招呼，将病历和检查单放在床头柜上。
“哎哟，小沈医生来了！”钱老放下书，摘下眼镜，脸上露出笑容：“感觉好多了！身上轻快了，不像之前那么沉甸甸的，小便也利索多了，夜里起夜的次数少了将近一半。你这方子，真是对症！”
听到钱老这么说，沈慕言心里也踏实了些。她上前，像往常一样为钱老诊脉，观察舌苔。
脉象比之前柔和有力了些，沉细之象改善，舌苔虽然还是偏白腻，但已不如之前厚腻。这些都是正气渐复、湿浊渐化的好迹象。
“脉象和舌象都有好转，看来方子起效了。”沈慕言点点头，拿起检查单：“钱老，今天需要做几个复查，主要是看看尿里的蛋白和潜血有没有减少，血液里的毒素指标有没有下降，再做个B超看看肾脏形态结构。
如果结果都理想，咱们就可以考虑调整方子，用药更轻灵一些，重点转向巩固和长期调理，您也可以考虑回家休养了，定期来复查就行。”
“好好好！都听你安排！”钱老连连点头，对沈慕言是百分百的信任。
他配合地接过检查单，又关切地问道：“小沈医生，我听护士们私下议论，说昨天下午急诊送来个特别危重的小孩，是你给抢救过来的？”
沈慕言正在整理病历的手微微一顿。医院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昨天那场街头急救和后续的紧张情况，肯定已经传开了。
她点点头，没有隐瞒：“是的，那孩子是钱慧同志的儿子，孩子情况很复杂，先天性心脏病晚期，合并心衰和癫痫，昨天突发心跳呼吸骤停。”
钱老闻言，叹了口气，神色复杂：“慧丫头前几天给我来信，说打算带孩子来安泽县找你看看，没想到路上就出了这么大事……唉，这孩子命苦啊。”
他看向沈慕言，眼神里既有担忧，也有托付：“小沈医生，他们找到你，是信得过你。这孩子……在京市大医院都……你……有法子吗？”
面对钱老这位长辈兼同行，又是患儿家属的亲伯父，沈慕言不能敷衍。
她沉吟了一下，选择性地透露了一些：“情况确实非常棘手。常规手段效果有限。我刚刚和齐院长还有孩子父母商量过，决定尝试中西医结合，全力一搏。我……正在为他设计一个更针对性的强化治疗方案。”
她没有具体说“研制靶向药”那么惊世骇俗的表述，但“强化治疗方案”几个字，已经让钱老明白了其中的艰难和决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小沈医生，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份担当和胆识，老头子我佩服。慧丫头和褚铭把孩子交给你，是他们的福气。
你尽管放手去治，需要什么，或者遇到什么难处，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上点忙，你尽管开口。
我在省城还有几个老关系，如果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或者联系上级专家，我或许能帮着问问。”
钱老对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似乎已经听到的消息。
他话让沈慕言心头一暖，钱老不仅没有因为她年轻而轻视，反而给予了毫无保留的支持和信任。
“谢谢钱老！有需要我一定会向您请教求助的。”沈慕言真诚地道谢：“您先安心做检查，把身体养好。小锦那边，我会竭尽全力。”
又叮嘱了钱老几句检查注意事项和饮食调理，沈慕言才离开病房。
她先去了检验科和B超室，将钱老的检查单交过去，说明了情况，请他们尽快安排。
检验科的老王和B超室的小赵都是熟人，知道沈慕言最近接手了棘手病例，也都表示理解，答应钱老的检查一出来就通知她。
处理好钱老的事，沈慕言终于能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小锦身上。
她快步走向中药房。县医院的中药房规模不大，一排排暗红色的中药柜靠墙而立，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复杂的药材气味。
负责药房的黄师傅是个干瘦严肃的老头，正戴着老花镜核对药方。
“黄师傅。”沈慕言打招呼，将早已拟好的两份药方递过去。一份是给小锦的常规调理方，另一份，则是她反复斟酌、准备尝试的“靶向”强化方。后一张药方上的药材种类和剂量，明显比前一张更为集中、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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