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很暗。
只有角落一盏小灯,灯芯剪得很短,豆大的光晕勉强撑开一片昏黄。
她盯着帐顶繁复的绣纹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
这是她在通州府邸的卧房。
回家了。
真的回家了。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剧烈的酸痛立刻从四肢百骸传来,疼得她闷哼一声。
身体像是被掏空了,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沉重和钝痛,深深嵌进每一寸骨肉里。
“唔……”
她费力地偏过头,看向床边。
燕临就坐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外面随意披了件玄色外袍,衣襟松散,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胸膛。
他坐在一张矮凳上,上半身伏在床沿,睡着了。
烛光跳动着,映着他半边侧脸。
脸色白得不像话,唇色也淡,眼下有浓重的青黑。
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是蹙着的,像是压着什么沉重的心事。
一只手还搭在床沿,离她的手很近,另一只手则虚虚地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姜雪宁看着他的睡颜,心口突然一疼。
不是伤口疼,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的疼。
她张了张嘴,想叫他,可喉咙干得发紧,发出的声音又哑又小,像破风箱:
“燕……临……”
没反应。
他睡得太沉了。
姜雪宁又试了一次,声音大了些:
“燕临……”
他还是没醒。
她吃力地抬起那只还能动的手——
其实也只是微微抬起一点,指尖离他的手还有半寸距离,却怎么也够不着。
“燕……临……”
她一遍遍地唤,声音一次比一次轻,一次比一次无力。
不知唤了多少遍,床沿的人终于动了一下。
燕临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
起初眼神还是茫然的,带着浓重的倦意。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落在她睁开的眼睛上时,那双眸子骤然清明——
“宁宁?!”
他猛地直起身,动作太急,带倒了身下的矮凳。
“哐当”一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急切地凑到床前,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
“你醒了?真的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疼不疼?渴不渴?”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声音又急又哑,还带着明显的颤抖。
姜雪宁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庆幸,眼眶忽然就热了。
她费力地摇了摇头,想笑,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不……疼。”她哑声说,
“就是……没力气。”
燕临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拭去那滴泪,动作温柔得像在碰易碎的琉璃。
他的目光细细描摹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干裂的嘴唇,每看一处,眸色就更深一分。
“你受了好多的伤……”
他低声说,声音里压着某种快要失控的情绪,
“脚底全磨破了,手上、腿上都是刮伤……还有迷药的余毒……”
“没事的。”
姜雪宁想抬手碰碰他的脸,却抬不起来,只能看着他,努力扯出一个笑,
“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燕临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忽然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
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脸上。
姜雪宁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很轻微的,压抑着的颤抖。
“对不起……”
他哑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对不起宁宁……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
“不是你的错。”
姜雪宁轻声打断他,
“是薛远……太狡猾。”
燕临沉默了。
他直起身,重新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凉,掌心还有薄茧,却握得很紧,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姜雪宁任由他握着,目光落在他脸上。
“燕临。”
她忽然说,、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燕临动作顿了一下。
“没什么。”
他很快回答,语气轻松自然,
“应该是没休息好。这几天……事情太多了。”
“只是没休息好?”
姜雪宁盯着他的眼睛。
“嗯。”
燕临移开视线,替她掖了掖被角,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一直守着,可能有点累。”
他说得轻描淡写。
可姜雪宁不信。
她太了解他了。
他这个人,就算三天三夜不睡,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苍白,虚弱,眼底有藏不住的疲惫,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元气大伤的感觉。
但她没再追问。
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燕临站起身: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昏迷了这么久,只能灌些参汤,现在醒了,得吃点东西补补。”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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