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积雪的街道上缓缓行驶,车厢内酒气氤氲。苏慕云闭目靠在软垫上,脸上还带着未散的酒意。
钱小心战战兢兢地坐在对面,时不时偷瞄主子的神色。
钱小心。苏慕云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今日,胆子不小啊。
钱小心一个激灵,忙道:三少爷恕罪!属下也是见气氛正好,想着顺势把话题引到江北,这才......
顺势?苏慕云睁开眼,冷冷地看着他,顺势把爷的私事都抖落出来了?
钱小心额上冒出细汗:属下知错!只是......属下觉得,让罗青知道三少爷与江北的渊源,或许更能取得他的信任。
苏慕云冷哼一声,却没有再斥责。他何尝不明白钱小心的用意?只是想起往事,心中仍是一阵刺痛。
那女子名唤柳秀儿,是清泉镇一个绣娘之女,当年他年少气盛,不顾门第之见执意要娶,却终究拗不过家族压力。后来柳秀儿嫁去徐州,便举家迁走,从此音讯全无。
开拓江北市场,确实也存着去寻一寻旧人,看一眼是否安好。
罢了。苏慕云微叹,挥挥手,今日之事,算你功过相抵。往后说话注意分寸。
钱小心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长吁了一口气。
大年初三,年意正浓。
陈延年的马车碾着积雪驶入临安城,直抵陈记作坊门前。
青罗与夏含章早已候在门前。
陈大哥一路辛苦。青罗拱手道。
陈延年含笑还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已然开工的作坊,内里一派繁忙景象,眼中难掩震撼:不及二位辛苦。这临安作坊,比我想象的还要兴旺。
三人步入内院,一同进了书房,炭火烧得正旺。
陈延年自怀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账册,脸有有压抑不住的喜色:今日前来,首要之事,是与二位仔细盘一盘这半年来的账目。
青罗会意,示意夏含章取来临安作坊的明细账册。
三本账册在紫檀木案头铺开,陈延年深吸一口气,率先翻开总账:
自去年六月至今,陈记鱼品总计入账五千八百两。其中清泉镇作坊收入八百两,临安作坊收入三千两,苏州松鹤楼特供及分销收入二千两。
这个数字一出,书房内顿时寂静。
夏含章轻声道:松鹤楼这半年来销量稳步增长,上月更是创下五百多两的收益。
陈延年指尖微微发颤,又翻开另一本账册:你们可知,陈记布庄在临安、苏州两地经营五年,今年一整年的净利,也不过四千余两。
他抬头看向青罗,目光复杂:罗青,你可还记得当初在清泉镇时,你与我畅谈的那番远景吗?
青罗颔首:记得。当时我说过,要做三件事:一是立标准,二是建网络,三是搭平台。
如今这标准,已经立起来了。陈延年指着账册,陈记鱼品的名号,在江南已经打响。可是这网络......
他顿了顿,翻到松鹤楼的账目:松鹤楼虽然销路很好,但与我们只是货物往来。他们的分销网络再大,终究是别人的产业。
青罗深以为然:陈少爷说得是。松鹤楼的分销收入虽好,但对建立我们自己的网络并无太大助益。这半年来,我也一直在思考此事。
陈延年长叹一声:不瞒二位,看到这份账目时,我心中百感交集。陈记布庄是我祖辈传下的基业,经营多年方才有些规模。可你们这鱼品生意,不到一年光景,就......
他忽然停住,目光在青罗和夏含章脸上来回扫视,最终落在墙面上悬挂的那幅简陋的商路图上——那是半年前青罗在清泉镇随手所绘。
当初我以为你的一番畅想虽远大,却需耗时长久才能起步。陈延年不由自嘲一笑,如今看来,我与苏慕云相差无几,俱是清泉镇中的井底之蛙。
青罗心里叹道,你当初能信了我,已经很疯狂,蚂蚁王当初还被人当成骗子。
她拱手郑重一礼,沉声道:陈大哥实在过谦了。若非当初你的认可,在临安为我们备好场地,留下周叔相助,小小的罗记恐怕已然覆灭,也不会有今日的光景了。
若非有临安的退路,她们很有可能在苏慕云的打压下遁走,另寻一处重新开始,那远景确实将是漫长的路。
陈延年却坦然摇头,是你们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这半年来,我时常思量,是否该把重心转向鱼品生意。今日见到这份账目,我终于下定决心。
他停在青罗面前,神色郑重:从今日起,陈记的重心,将逐步转向鱼品。布庄生意我会逐步交给家中二弟去打理,而我,要亲自参与江北的筹划。
夏含章惊喜地看向青罗,却见青罗依然镇定:陈少爷这个决定,我们求之不得。不过......
不过什么?
布庄生意是陈记根基,不宜轻动。青罗冷静分析,鱼品生意虽然利润丰厚,但风险也大。应当双线并进,互为倚仗。陈大哥对布庄生意可逐步放手交给令弟,但需把握好过渡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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